足過了一柱香的時間,至善娘子才緩緩回轉身來,恭喜扶著她在蒲團上盤膝坐下,然後她便對裘怫招了招手。
裘怫輕手輕腳走過去,合掌輕拜,道:“小女拜見娘子。”
至善娘子上下打量她幾眼,道:“聽說你訂親了。”
是陳述的語氣,而非詢問,顯然,裘怫的親事在京中鬨出來的動靜太大,連避世遠居的女冠都聽到了風聲。
裘怫小心翼翼的道:“是母親做的主。”
後麵一句太子保的媒就咽回了肚子裡,這話要是說出來,擱彆人耳裡,大概覺得她是炫耀,擱至善娘子耳裡,大概覺得好像是太子以勢壓人了。
“你母親樂壞了吧。”至善娘子嗤笑一聲,又開始了毒舌,“白撿了隻金烏龜,該是恨不得把你打包送上門才好。”
裘怫聽著刺耳,護短的性子發作,立刻道:“母親不是那樣的人,她是真心覺得榮國公為人不壞,堪為良配,才不是為了榮國公府的榮華富貴。”
“蠢。”
至善娘子一指頭彈在了裘怫的額頭上,彈得她頭一偏,然後才覺得火辣辣的疼來。
裘怫強忍著快要下來的眼淚,認真辯解道:“母親真的不是那樣的人。”
她沒奢望過蘇氏能把她當親女,眼下這樣,已經是蘇氏能做的極限,她隻有感激,絕對沒有什麼不滿足的,所以就算是至善娘子,她也不能容忍說一句母親的不好。或許嫡母苛待庶女,在高門大戶裡是常見的,但蘇氏絕不是那種人。
“眼下不是。”至善娘子冷笑,“以後……且看著吧。”
裘怫氣鼓鼓的瞪著她,不懂得至善娘子為何跟蘇氏過不去,嫡母得罪她了?不可能,嫡母根本就沒見過至善娘子,就算見過了,以嫡母的為人,也不會無故得罪於人。
至善娘子又屈了屈手指,裘怫頓時一駭,再不敢瞪她,趕緊捂著額頭往後退了兩步,怕又挨那麼一下。
“瞪眼睛的時候膽子倒大,這會兒又小了。”至善娘子又嗤笑一聲,放下手,倒是從袖中摸出一串珠串來,甩手扔到了裘怫的身上。
“念你給我沏過茶,這是賞你的。”
裘怫手忙腳亂的接住珠串,忍不住又瞪眼,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這會兒才說賞?慢半拍才反應過來,這其實是至善娘子送她的賀禮。
“小女多謝娘子厚賞。”
明明是好意,偏不好說,裘怫謝都謝得有點咬牙切齒的。至善娘子這脾性,得虧是出了家,遠避人世,這要是還在京中交際圈裡出入,不知得給自己招多少人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