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再試一次(2 / 2)

“殿下不喜歡我碰過你的東西啊?”

“……嗯。”

“噢……”沈蕪看了他身上那件自己也穿過的衣裳,沒言語。

她碰過的東西可多了,陵王殿下是不是索性連自己也不要了?

旁人都說陵王殿下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碰,尤其是他的衣裳,被她穿過那就是臟了,可顯然,他此刻不僅穿著那件她穿過的長袍,就連這件被她穿過兩次的披風都特意帶進了宮裡。

沈蕪心裡覺得他可愛,明明關心得要命,還要擺出一副嫌棄的樣子。

“殿下,那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來日方長,她不著急。

沈蕪道了彆,轉頭就走,一點留戀都沒有。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開始發熱,確實應該快些回去了。她不想留在這裡給他添麻煩。

將寢殿的門打開,一陣裹挾著水汽的涼風便吹了過來。

沈蕪裹緊身上的披風,快步朝外走。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院子裡依舊很安靜。

她身後的宮殿內,突然傳出一聲長而響亮的哨音,而後她身後一道勁風掠過,有人輕輕落地,站在了沈蕪的麵前。

沈蕪愣了下,“孟大人。”

孟五雖是陵王的貼身護衛,但也是有實職的,他是昭明司的副手,官居五品,算不得什麼大官,卻因常伴陵王左右,也時常會被人尊稱一聲“大人”。

孟五對她很是恭敬,衝她抱拳,“我送您回去。”

說罷,下意識便要去握腰間的刀把,摸了個空。見沈蕪看他,他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沈蕪回頭看了一眼宮門,轉回頭,低聲道了句謝。孟五腰間空空蕩蕩,想來是進宮不能佩戴兵刃。

陸無昭……

沈蕪想,他在宮裡住得不開心,這裡應當也是不安全的,希望他病好後,能早些回到自己的府上去。

**

**

一場大雨後,轉日清晨,靜熙宮傳了太醫來,不出一個時辰,消息就傳到了東宮。

太子正在專心謄抄嘉宗皇帝給他的奏折,聽到這消息時,眼都沒抬。

他對沈蕪有幾分真心,可也隻有幾分而已。沈蕪雖長得漂亮,但也隻是個尋常的美人而已,若不是看上她背後的沈家,陸之澤也不至於強忍著性子,至今都沒有納側妃,隻為了維持深情與專一的假麵。

按理說,他不必做到如此,曆朝曆代多的是太子先納側妃,再迎娶正妻,可是父皇告訴他,沈將軍就快要歸京了,他若是想在婚事上多一分勝算,便要做的更多,以此來打動沈琮誌。

天子若是一意孤行,當然可以不用顧忌朝臣的意願,喜歡誰便一道聖旨賜婚,這不是什麼難事。

但陸培承不是那樣的皇帝,他是最愛戴功臣和子民的仁君,這種事他做不來。更何況,沈琮誌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因此陸之澤隻能委曲求全。

他最近喜歡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人已經被他偷偷接進了東宮,這幾日正纏綿著打得火熱,好幾日都沒顧得上盯著靜熙宮那邊的動靜,先前自己不小心送了吃了會叫沈蕪長疹子的血燕,太子心虛,一連好幾日都沒敢在沈蕪麵前找存在。

今日靜熙宮請太醫的動靜很大,他想要不知道都難。

寫完了折子,那位可人的新歡紅顏將補氣的參湯端了上來。

女子小手不安分地伸進了太子的衣襟,笑得柔媚。

太子臉上浮現笑意,眼睛直勾勾盯著佳人,將那參湯幾口灌了下去,而後放下碗,捉住胸前作亂的小手放在嘴邊親了一口,“還鬨,昨夜未曾滿足你?”

美人捂唇嬌俏一笑,含羞帶媚地嗔了他一眼。

太子被這一眼看得火熱,頓時便要欺身上去,“還給孤送湯,是嫌棄孤不夠賣力?”

一旁站著的來傳話的老太監見兩人又要如若無人地攪在一起,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太子,提醒道:“陛下說,叫您得空去一趟靜熙宮。”

太子的臉色沉了下去。

父皇叫他去一趟靜熙宮,自然是去慰問沈蕪的。

也不知沈蕪臉上的疹子好了沒有,他一想起來那日看到麵紗下麵的那張臉,密密麻麻的紅疹子,就有些倒胃口。

興致立刻去了大半,拂開美人,掃興道:“知道了。”

傳話太監退到門口時,隱約聽到太子抱怨:“病歪歪的,也不知還有幾年能活。”

他輕歎了聲,也不知這話要不要偷偷報給陵王殿下。若是殿下知曉,怕是會不高興吧。

老太監搖搖頭,先回思政殿複命了。

……

……

靜熙宮的動靜自然沒有瞞過憐芳宮裡那個人。

陸無昭的手搭在輪椅上,坐在院子裡,靜靜地望著遠處的牆角。

那裡有一株白色的木槿爬上了牆頭,闖進了他的視線。

大雨後過,那花依舊開的鮮豔。

那花就像沈蕪一樣。

出人意料地出現在它本不該出現的地方,永遠漂亮絢爛,好似什麼磨難都打不倒。

孟五帶了幾個人進門。

“主子,按照您的吩咐,挑了些可靠能乾話少的,您看……”

陸無昭沒回頭。

昨日傍晚,孟五送沈蕪離開後,他交代孟五去挑些可用的人,他要放到身邊來伺候。

孟五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

陵王如今二十有四的年紀,人生一半的時間在輪椅上度過。但他自從傷了腿的那年起,便開始排斥有人近身伺候,這些年一直是一個人,因為行動不便,生活上免不了艱難。

孟五不知主子經曆了什麼事,不知他為何突然要改變十二年來的習慣。

“還有……主子,思政殿那邊怕是有所察覺,您看……”

宮裡不同於王府自由,陸無昭身邊沒有可用的人,隻有皇帝身邊的人,還好他一向不用人近身伺候,也不用擔心有人在他身上下功夫。

這回卻反常得很,陸無昭開始往自己的院子裡放人了。

昨夜陸無昭的命令來得急,孟五沒有準備,隻來得及從宮裡找些人手,沒辦法將他們培養的宮外勢力帶進來。

“陵王需要人照顧”,這件事皇帝必不會袖手旁觀,定會找機會安插人手,孟五覺得主子此舉頗不明智,很像是一時昏了頭。

孟五悄悄抬頭看,隻能看到男人愈發孤寂的背影。

他總覺得,沈姑娘走後,主子的心情時好時壞的,一會一變。

原先陸無昭的情緒大多時候都很平穩,要麼是平淡、漫不經心地凡事都不上心,要麼便是煩躁又沉默的。

原先總被人說“喜怒無常”,孟五不服氣,他覺得這些日子才稱得上是真的“喜怒無常”。

早上醒來還在問伺候的人找的如何了,可聽說沈姑娘病得很嚴重,他就又把自己關了起來不見人。

猜不透。

陸無昭又獨自枯坐了一會,才低聲說道:“罷了,叫人散了吧。”

算了,算了,昨晚糊塗,一時興起罷了。

他在宮裡住的夠久了,按照往年的慣例,過了憐妃的忌日,他就該出宮,回到他的王府去了。

再留下去,對誰都不好。

他既然要走了,那麼這裡就算有了伺候的人,又有何意義呢。

陸無昭劃著輪椅往屋中走。

臨進門時,他突然停下。

“孟五。”

“主子?”

陸無昭低著頭,久久凝視著自己的雙腿。

半晌,他抬起手,覆在大腿上。

掌心下,布料的觸感極好。

“等謝卿昀回來,去找他。”

孟五一愣,“您……”

陸無昭抿了下唇,眸光黯淡,聲音晦澀,“再替我去尋一尋吧……再試試。”

尋什麼?

孟五幾乎是瞬間險些熱淚盈眶!

謝卿昀的母親是醫女,師從神醫,陸無昭想尋的自然是神醫的蹤跡。

距離陸無昭放棄治療腿疾的念頭已經過去了六年,自從憐妃去世,他便再也沒有提過治腿的事。

如今……

孟五哽咽地應了一聲,背過身子,低下頭,肩膀不住聳動。

堂堂八尺男兒,險些泣不成聲。

一陣風刮過,掠過陸無昭的衣角,闖入宮門,穿過殿堂,撩起書案上一遝紙張。

紙片散落在地,兩種字跡對比分明。

一種字跡清雋秀氣、略顯稚嫩,黑墨乾涸略有褪色,紙張略微泛黃,似已陳年之久。

一種龍飛鳳舞、力透紙背,新墨初乾,似是昨夜寫就。

寫的,皆是治腿良方。

作者有話要說:陵王殿下,老自閉了。冷硬躁怒的外殼裡,其實是很柔軟、很自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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