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牛偉邦會殺了天浩嗎?
答案是否認的。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還能向從前一樣信任天浩。
雷角之王肯定知道關於磐石城主逆謀造反的謠言統統都是謊話,但他無法拔出種在心裡的那根刺監獄裡出現了叛徒,誰能保證這種疏漏不會蔓延到身邊的親衛隊?如果連發誓效忠的人都不能相信,那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什麼是真的?
天浩表示忠誠的各種行為舉動,在牛偉邦看來都有可能是故意偽裝。
這就是巫源想要的結果。
他沒有足夠的權力控製一切,但他是神靈的代言人,知道如何利用手上的資源。有些時候殺人不需要用刀,一兩句話,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足以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但這還不夠。
酒壺很小,巫源數著數,總共喝了六杯。
磐石城的蘋果酒味道不錯,很甜。
略微慶祝一下,並非放縱。帶著一點點微醺的感覺最好,這重程度的酒精攝入量剛好可以刺激大腦,保持興奮狀態,卻不會喪失冷靜。
外麵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
巫源知道那是身邊的親信。身為族巫,他不缺跟隨者,殺了一個有兩個,多殺幾個還有更多。
神靈是一麵旗幟,比王更高級。
站起來,走過去,拉開房門。親信跪在外麵,額頭緊貼著地麵,卑微的聲音裡透出絕對尊崇:“大人,馬車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出發。”
“那就走吧!”巫源淡淡一下,隨手在親信躬起的後背頂端輕觸了一下:“神靈已經看到了你的努力,你會得到通往天國幸福之門的階梯。”
有人求現世,有人求往生,還有人希望死後進入天國,雖然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感謝神靈,感謝大人。”他的腰比剛才更加彎曲,幾乎整張臉貼在了地上。
該去赤蹄城了。
這是巫源兩天前就對外界釋放的信號。他是族巫,雷角城這邊的祭祀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族中各出城寨的相關祭典。這是一個漫長辛苦的曆程,如果老老實實按部就班一個個城寨順序做完,明年春天也就到了。事實上,無論任何族群的巫師都不會這樣做,頂多是挑著主要城市進行祭祀。小型村寨有自己的做法,當地祭司就能勝任。
這借口很充分,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沒人知道巫源此行的目的地是獠牙城。
“磐石城一定會在戰爭中崩潰。年輕人,你會摔得很慘,粉身碎骨。”
……
豕族領地,黑牙部,常豐寨。
這座寨子遭到毀滅性破壞,周邊寨牆有四處破口,寨門幾乎被粉碎,兩側木質圍牆被推倒,入口寬度擴大了三倍以上,整體長度超過上百米。
戰鬥已經結束。
手持戰刀的牛族士兵以小隊為單位,在一個個房間依序搜索。沒能來得及逃走的人紛紛從藏身處被拖出,槍尖和長刀威脅著他們在中央空地上集中,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稍有異動,警惕的士兵立刻衝過來狂扇耳光,打得嘴角流血,麵部腫脹。
老人和女人混在一起,兒童也在其中。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所有俘虜按照人頭編號,每十個人為一組,壯年男女與老弱一起混編,任何人隻要有異動逃走的行為,所有人一起受罰,當眾處死。
這絕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廣場四周已經豎起五十多根木杆,上麵插著一具具僵硬的屍體,不管有罪無罪,發現有人逃跑卻不及時報告並加以阻止,冷酷無情的連坐製度會讓你明白什麼叫做現實。
殺戮仍在繼續。
受傷的常豐寨豕人被一個個帶出來,由牛族十人首這一級彆的隊長和統領進行甄彆。傷勢較輕的可以留下,加入戰俘團。重傷者必須死,他們的手腳在戰鬥中被砍斷,無法行動,就算僥幸活下來也跟廢物沒什麼區彆。何況他們不是牛族人,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這是北方蠻族所有部落在戰爭結束後的必須環節。死者是對活人的犒賞,據說在遙遠的古代,蠻族祖先在獲勝後還會大規模殺俘,以滿足麾下軍隊所有人的要求。
宗具對常豐寨寬敞的議事廳很滿意。他坐在臨時安置的椅子上,笑嗬嗬看著雙手被反綁站在麵前的寨子頭領:“考慮得怎麼樣?投降吧!”
這是一個勇敢的豕人,也是一個看似可以爭取過來的豕人頭領。
他在戰鬥中表現很出色,非常英勇:腹部被刺了一槍,肩膀側麵被射中兩箭,儘管如此仍不願意後退,連續帶領所剩不多的豕族戰士打了個反衝鋒,差點兒把已經衝進寨子的牛族軍隊殺了出去。要不是宗具手下的統領及時增援,想要攻下常豐寨還得花費更多時間,付出更多傷亡。
受傷的頭領腹部裹著繃帶,儘管很厚,仍被大量滲出的鮮血染紅。因為流血過多,他看上去很虛弱,一直在發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很冷,有種控製不住隨時可能被凍死的感覺。
外麵本來就下著雪。
他沒有直接回答宗具的問題,搖晃著身子,睜大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站在對麵的一個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