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副覺得心臟跳得厲害,他壯著膽子向前邁了一步,用期待惶恐的眼睛望著碎齒,期期艾艾地問:“……大人……按照您的吩咐,除了舵手和瞭望員,其餘的人都在這裡。”
鮑勃是舵手,斯圖爾特是瞭望員,這是船上的重要位置,尤其是兩船停靠的時候,必須有人值守。
碎齒緩緩抽出斜插在後背上的長柄戰斧,發出爽朗的大笑:“非常好,我會儘可能快的砍掉你的腦袋,讓你死的沒有痛苦。”
他用英語說這句話,發音準確。
頓時,所有水手一下子亂了。
“什麼,他要殺了我們?”
“不,這不是真的。我要回家……我不想死,我要回家!”
“天啊,我們被騙了。”
“往海裡跳,那兒比船上安全!”
鋒利的戰斧從空中斜劈下來,帶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呼嘯,直接將二副削成互不相連的兩片。碎齒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是個誠實守信的人,他的確死得毫無痛苦,頂多有些恐懼,這種可怕的感受貫穿了死者靈魂,永遠無法抹消。
正江大步衝進人群,伸手抓住一個背向自己逃跑的水手肩膀,右手鋼刀避開堅硬的骨骼部分,狠狠捅進對方側腹,刀尖從前胸略下的位置穿透出來。
一個反應極快的水手迅速衝到船舷邊上,縱身躍入大海,夜色與海水這時候的確是最佳掩護,他卻沒有得到幸運之神的庇護,無法躲過站在“大毒蛇號”上的野蠻人弓箭手。他們早已手持弩機各自選定目標,兩枚從不同位置發射的箭矢呼嘯而來,在空中就射穿了水手身體,他慘叫著驟然改變躍出姿勢,仿佛被獵人射中的鳥,在空中翻滾了一下,重重墜入海麵,濺起無數帶血的浪花。
水手們毫無防備。
碎齒與二副之間的友情交談使他們放鬆了警惕,沒人隨身攜帶武器,人人都被想象中值錢的貨物迷住了。毛皮、黃金、寶石……這些令人迷醉的詞兒聽起來是如此美好。伊麗莎白的確該死,可是在砍下她人頭向當地貴族請功之前,沒人會拒絕用亮閃閃的金幣先把口袋裝滿。
反正野蠻的巨人總要離開,前麵不遠就是白人王國的海上警戒線,那裡有龐大的艦隊巡邏,就算“大毒蛇號”的防護能力再強,也擋不住多達上百門火炮的齊射。
我們是安全的。
我們快到家了。
正江反手砍飛一名水手的腦袋,在如泉噴濺的血水中放聲獰笑:“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這場殺戮根本不能算是戰鬥,無論身高還是體格,野蠻人全都占據上風。
“黑曜石號”必須有人操控才能開到這個位置,對野蠻人來說,南方白人的海船實在太小,就像大人撥弄嬰兒玩具,一不小心就會弄壞,所以得暫時留著這些水手,讓他們發揮最後的價值。
他們必須死。
除了被植入孢子的博納爾、鮑勃和斯圖爾特,任何人都有泄密的可能。
殺戮持續時間不長,對於久經戰陣的蠻族精銳來說,這個任務毫無困難。
很快,甲板上堆滿了屍體。
正江彎腰從地上抓起一個瀕死的水手,在冰冷的月光照射下近距離凝視對方,他不顧水手的哭喊與哀求,將其拖到船舷,把上身推出去,左手按住水手的後背,右手鋼刀狠狠劈下,哭喊聲戛然而止,與脖頸分開的頭顱墜向海麵。
清理工作很簡單,隨著一具具屍體被扔進大海,鯊魚被血腥味吸引過來。這些饑餓的生物圍著海船爭相撕咬,碎齒和正江指揮手下用木桶打上海水,衝刷著甲板上的汙血。
留下十名野蠻人水手,正江帶領其餘的人返回“大毒蛇號”,鬆開鐵鎖和纜繩,兩艘船之間逐漸分開距離。
短時間內操作海船,控製“黑曜石號”當然沒有問題。海麵上風平浪靜,這裡距離白人王國海上封鎖線還有一段距離。碎齒指揮眾人改變航向,往西麵駛去。
後半夜,隱隱綽綽看到了陸地輪廓。
這是“黑曜石號”原船長在日記中記載的一個秘密海灣。附近沒有礁石,按照畫在日記上的海圖就能輕輕鬆鬆把船開進來。重要的是,這裡距離鎖龍關很遠,已經深入白人王國腹地。
伊麗莎白在博納爾的陪護下走出船艙。雖未親眼目睹之前的殺戮,她卻聽到外麵的喊殺聲,聞到殘留在甲板上的血腥。
碎齒走到她的麵前,認真地說:“我們到地方了。按照領主大人的吩咐,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少女緊抿著嘴唇,流露出貴族特有的高傲和冷漠。
“幫我回稟大人,我將忠實執行他的每一個命令。我會做得很好,我將成為他引以為榮的驕傲。”
……
一個多月後,隊伍抵達了鎖龍關。
巨大的關隘設置在兩道山脈正中。險峻的山勢東西縱橫,延綿數千裡。突兀的地勢驟然拔高,仿佛筆直的台階,在地表中央硬生生構成一條可怕的障礙。巨大的岩石在地麵上聳立著,如鋼刀般刺向天空。看不到任何植物生長的跡象,就連山頂也一片光禿,全是堅硬的黑色火山岩。
這裡是真正的貧瘠之地,是地殼劇烈變動在地球表麵留下的傷疤。巨大的板塊推動堆起了山脈,冷卻後的岩漿導致地形由北向南傾斜,形成這種單方麵對北方蠻族有利,利於防守的絕對優勢。
這些火山岩是如此堅硬,刀砍斧鑿隻能在表麵留下輕微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