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飲光梳發的技術見長, 學會的發髻花樣也多起來,甚至還能自創一些新發式。
每每沈丹熹頂著他新創的發髻走出去,很快便會在昆侖引起一番新的潮流, 大熱的發式從昆侖流傳出去,沈丹熹偶爾上天界,都能看到相似的發髻。
沈丹熹亦在漆飲光身上找到了新的樂趣, 自那一回開始,她便不在紙上繪像了, 直接將丹青之術用在了他身上, 時常為他描眉, 若有哪天漆飲光惹她不高興了, 就給他畫個大花臉,叫他三兩天都無臉見人。
這一日晨起之時, 朝光照入軒窗, 妝台旁的兩人一坐一站,影子斜斜地鋪在地上。
丹青之術尚未加身,漆飲光整個人的色澤如白瓷一般薄淡,銀白的長發披在身後, 隨著窗外鑽進的微風輕輕飄動。
他乖乖地坐在凳子上,雙手環抱住沈丹熹的腰, 仰麵靠在她懷裡,由著她托住臉頰, 提筆在他臉上描畫,筆尖的觸感如同螞蟻爬過, 酥酥麻麻。
隨著陽光的偏移,窗前的人影一點點染上色澤,待到眉眼勾勒完成, 披肩的長發也在丹青之術下變得烏黑亮澤,沈丹熹收了筆,就著他仰麵的姿勢,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漆飲光挺直脊背追上去,正欲加深這個吻,沈丹熹忽然抬手捂住他的嘴,慌忙偏過頭去,控製不住地乾嘔了一聲。
漆飲光:“……”他的臉色一時有些精彩紛呈。
“不是因為你。”沈丹熹也有點尷尬,連忙解釋道,用袖擺掩著唇從他懷裡退離出來,走去桌邊端起茶盞小口地喝了幾口,想要壓一壓平白翻湧上來的惡心感。
漆飲光尾隨在她身後,關切道:“殿下哪裡不舒服?”
沈丹熹也說不上來,方才泛起的惡心感被茶水壓下去,她搖了搖頭,說道:“沒事,走吧,今日還有要事去做。”
她昨日收到消息,一處開啟的秘境裡有新的神器誕生,是一枚能夠照徹仙神妖靈、魑魅魍魎的洞光珠,這珠子甫一現世,便引來各方爭奪。
洞光珠倒是和照魂鏡有些相通之處,她以前毀了冥府的寶鏡,雖冥府閻司言明不需要賠償,但這個人情卻也不能一直欠著,沈丹熹亦有意想要奪得此珠,送與冥府,以抵消人情。
漆飲光不放心地托起她的臉,打量她的麵色,“真的沒事麼?你這幾日精神都不太好,是不是太勞累了?不然你還是留在昆侖休息好了,我定會將洞光珠為你取來。”
沈丹熹拉下他的手,挑著眉哼聲道:“想得美,我在昆侖憋悶得夠久了,好不容易有個新開的秘境可以去闖一闖,我可不願就這麼錯過。”
漆飲光了解她的性子,就知道勸不住她,妥協道:“好吧,如果身體有什麼不適,你要告訴我。”
沈丹熹抬步往外走,“好,放心吧。”
曲霧已安排好了隨行的侍衛和車輦,兩人出來熹微宮外,登上騶吾車輦,朝著昆侖神域外疾馳而出。
誕生洞光珠的秘境在荒漠之中,因秘境開啟,打破了荒漠原有的平衡,使得這裡靈氣狂丨暴,黃沙漫天,幾乎遮天蔽日。
好些奔著秘境來的仙妖修士都被黃沙擋在了外麵,漆飲光站在車輦前方,一劍劈開彌漫的黃沙,一行車輦頃刻間門便遁入其中,被劍氣掃蕩開的黃沙轉眼又重新闔上。
荒漠深處,秘境的入口宛如一個幽深的眼窩,上下交錯翻湧的黃沙構成了它的眼瞼,中心處通向秘境的甬道如同黝黑的眼珠,眼珠內有一條狹長的瞳孔,瞳孔之中透出秘境裡的光。
這一個秘境入口會隨著沙塵暴不斷地在這片無垠的荒漠中移動,未免進入秘境後找不到出口出來,沈丹熹留了一半的人在秘境外,隨秘境出入口的轉移而移動,做好靈力標記。
隨後,帶著另一半人踏入秘境之中。
能誕生神器的秘境自是艱險無比,變幻無常,需要突破重重艱險,才能到達秘境深處,沈丹熹很久沒有如此暢快的時候,映千春的玉簡幾乎時時旋繞在她四周,隨時隨地都能鋪開一座座環環相扣的大型法陣。
漆飲光和一眾侍衛跟在她身邊,竟完全找不到出手的機會。
“殿下,你帶我們這麼多人來,是來踏青野遊的麼?”漆飲光無奈收劍,一路走來,他一直注意著沈丹熹的狀況。
從昆侖來到荒漠的途中,她竟有些暈車,要含著薄荷葉來壓製惡心,身上靈力也不那麼順暢,時不時便有靈力外泄出來。
一路上她不知捏碎了多少個杯子,連車內的茶幾都被她不小心摳出了幾個指洞,但她的躁動似乎並未因此緩解多少。
入了秘境,漆飲光本不想勞動她出手,偏偏他攔不住她,她體內膨脹的靈力也的確需要發泄一通。
漆飲光伸手抓住沈丹熹的手腕,問道:“殿下現在感覺如何?”
沈丹熹握了握手指,長舒出一口氣,“這段時日以來,總覺得心頭憋悶得慌,現下算是暢快了。”
漆飲光試探了一下她體內的靈力,興許是她方才大肆消耗了靈力,沈丹熹體內膨脹的靈力的確舒緩了許多,他仍不放心道:“回去之後,還是去請醫官來看看吧。”
“知道了,你都說過好幾遍了。”沈丹熹應道,抬目看向前方。
前方是一個山洞口,裡麵陰暗黝黑,似乎一絲光都照不進去,有神器之力從洞口不斷流瀉出來,可見洞光珠就在那山洞之中了。
漆飲光祭出了一簇鳳凰火送入洞中,那火焰一入洞口,便立即被黑暗吞噬。
他麵色凝重道,“火焰明明沒有滅,怎麼入了洞口卻連一點火光都看不見了。”
沈丹熹站在洞口外,凝眸觀察了片刻,果斷道:“進去看看。”
經曆過這麼多事,又出入過九幽幾次,她已不再那麼懼怕黑暗了,相比較起來,漆飲光反倒要更加緊張些,伸手過來緊緊抓著她的手,說道:“彆走散了。”
沈丹熹頷首,屈指回握住他,兩人一起踏入山洞之中。
眼前一刹那暗下去,比之九幽還要昏黑無光,伸手不見五指,他們不像是走進了一個山洞,而是一腳踏入了什麼空曠虛無之地,轉身回望時,亦再看不到方才踏入的洞口。
這裡什麼也沒有,隻有無垠的黑暗。
沈丹熹和漆飲光周身都鍍著一重瑩光,使得他們能看見彼此。
漆飲光踏入此地後,他先前放出的火焰自動飄來,落入他掌心裡,這火焰的光芒也如同被黑暗束縛著,放不出光亮,隻有一朵火焰的形狀漂浮在他掌心裡,有它沒它都毫無差彆。
“看來是照不了明了。”漆飲光說道,將掌心火焰收回。
周圍安靜而空曠,亦感覺不到任何潛藏的凶獸威脅,沈丹熹拉了拉他的手,往黑暗深處走去,走著走著,他們同時發現了不對勁。
“好像有東西。”沈丹熹低聲道,轉動眼眸警惕地往四周看去,先前明明還顯得空曠的黑暗中,不知何時變得擁擠起來,周圍似乎有隱隱綽綽的影子跟隨著他們的腳步在靠近。
那些影子逐漸清晰起來,等看清了影子的麵目,兩人都不由瞪大眼睛。
漆飲光想起此前收到的關於洞光珠的情報,扶額道:“看來我們是找到洞光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