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它便化為一隻蟬影趴在樹梢上。繁茂的樹枝伸展進了廟宇的外牆內,讓它透過樹葉,能清晰地看到廟中情形。
廟中發生的一切,可不在它預料中。
契心石構建世界,並非憑空而造,而是從天地間已發生過的曆史長河中,抽取出一段,在契心石內重現。再為他們二人擇定合適的身份,丟入其中。
也就是說,玄陽宗是現實中曾經真實存在過的宗門,尋芳鎮亦是世間真實存在的地方,就連鎮子上張貼的控訴太子罪狀的告示,也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跡。
尋芳鎮外這一座山林裡,當然也真實存在過這麼一座山魈娘娘廟。
在已發生過的曆史裡,山魈以妖魅之身竊取香火,又未履行庇佑鄉民之責,未嚴加約束座下蛇妖,使蛇妖吞吃了數十名孩童,這份罪責引來天降雷火,焚燒了這一座山林,也燒毀了山魈娘娘廟。
山魈不日就將死在雷火之下,並沒有留下子嗣,與殷無覓也沒有母子之緣。
好在,這一個插曲並未影響沈丹熹和殷無覓的姻緣線,在契心石眼中,那一條維係在兩人手腕上的姻緣線依然很牢固。
……
在契心石安心隱跡之後,林間突兀地席卷過一股寒風,明明是盛夏時節,這股寒風過處,竟然在草葉之上凝結出了肉眼可見的寒霜。
寒風所來之處的虛空中,懸著一道雪白的裂痕,那裂痕越擴越大,似正被什麼東西強行從內撕開。
終於,裂痕破開一隙,一道微光倏地從內遁出,砸落至遠處一片蔥鬱的樹叢背後。虛空的間隙隨之合攏,草木上的寒霜眨眼
間就被盛夏灼熱融化,化為水珠滴落地麵。
漆飲光為了撕開那一片雪原空間,幾l乎耗儘全身妖力,難以維持人形。
他雖忘記了許多,但刻在骨子裡的本能還記得自己應該是一隻鳥,可現在變回原身,他怎麼成了一朵花?
還是一朵沒有根的花。
漆飲光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隻能感覺到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走至這一片樹叢時,腳步聲停了一停,有人俯身過來,撥開樹叢往裡探看。
漆飲光便在草葉扶蘇之間,看到對方飄逸的裙擺。
“奇怪,方才那一陣寒氣是怎麼回事?()”女子的聲音傳來耳邊,嘀咕道。
她也看到了地麵上那一朵小藍花,更低地彎下腰來,伸手入樹叢,想要將它撿起來。
漆飲光心跳一頓,努力地張開自己的花瓣,想要去抱住她的手指。比起身下的土壤,他似乎更為渴望她的肌膚。
是她!他在茫茫雪原中,一刻不停地朝她靠近,想找的人,就是她。
那白皙的指尖離他越來越近,漆飲光甚至都能感覺到她指尖上漫溢而來的體溫,他的花瓣不自覺地顫了顫,心裡湧出一種夙願得償的歡喜。
恰在這時,一道聲音忽而插入進來。殷無覓站在山魈廟破敗的大門處,腳腕上的鎖鏈已繃得筆直,承諾道:沈丹熹,我會回來的,你等我。?()?[()”
沈丹熹!這個名字一入耳中,漆飲光隻覺無比熟悉,小藍花的花瓣激動得又是一顫,努力地抻起細細的花杆,想要跳進她手心裡。
但那隻伸來的手卻忽而收了回去。
沈丹熹被殷無覓一打岔,也失去了摘花的心情,她收回手,樹叢重新合攏,擋住了她的身影。
腳步聲逐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
小藍花顫抖的花瓣驟停,懨噠噠地垂落下去,躺在地上,像一朵凋零的死花。
日月在頭頂輪轉,光線從樹叢外透進來,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旁邊的那一座山魈娘娘廟內燈火晝夜不滅,漆飲光聽到那個曾叫住沈丹熹的聲音同山魈商量,道:“阿娘,我會在十日內為你修繕好廟宇,到時你可否允我回去同我師妹完婚?”
山魈應了一聲,算作答應。
漆飲光神魂蜷縮在這一朵小藍花裡麵,躺在樹叢下,呼吸間都濕腐的氣息,他一邊聽著殷無覓晝夜不停地修繕廟宇的聲音,一邊在心裡掐算著時間——十日。
他必須要在十日內恢複妖力,變回人身。
第三個夜晚降臨,黑暗籠罩了這片山林。小藍花的花瓣終於發出微微瑩光,瑩光逐漸拉長成人型,照亮這一片樹叢。
殷無覓站在廟宇的院牆邊,正用清理出來的舊磚石,重新砌牆。他一眼看到草叢裡的異象,感覺到強烈的妖力波動,放下磚石,抽出靈劍,喝問道:“誰?!”
漆飲光的身影自樹後顯形,慢條斯理地走出樹叢,舒展了一下身軀,飛羽在掌中凝結,化為長劍,說道:“殺你的人。”
() 他說完,腳尖一點,手持雀翎劍,往前疾衝而去。一劍蕩開殷無覓才砌好的廟牆,第二劍朝他當頭劈下。()
殷無覓抬劍格擋,周身靈力震蕩,與他釋放出的妖氣碰撞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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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劍相撞的尖銳鳴響中,一道霹靂忽而從天而降,劈開黑夜,瞬間將周圍地一切都淹沒進刺眼的白光裡。
恐怖的威壓罩在頭頂,漆飲光瞳孔驟縮,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睛。
白光裡忽然傳出一聲淒厲的女子尖叫。
殷無覓心口一震,立即收手回撤,焦急道:“阿娘!”
漆飲光飛身退開一段距離,視野裡的強光才稍微退去,又是一道霹靂駭然而下,直接擊穿了山魈娘娘廟新修補好的屋頂。
雷鳴聲自雲層上轟隆隆地碾壓下來,霹靂落處燃起熊熊大火,隻在片刻間,就將眼前這一座山魈娘娘廟淹沒進火海當中。
“天雷火?”漆飲光驚訝道,這種雷火具有懲戒之威,非施行完懲罰,絕不會滅。
他試著衝入廟中,又被暴烈的雷火擋回。從天落下的雷火不斷,很快將這一片山林也化為火海。
漆飲光隱隱感應到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氣息正在朝這裡靠近,他盯著大火當中殘餘的廟宇輪廓,思索須臾,轉過身,往山林外奔去。
在奔行的過程中,他的身形逐漸在火光中扭曲,麵容五官也好似被火氣燒得融化了一般。
等到終於在火光之外看到那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他已經徹底抹去了自己原本的形貌,變為了殷無覓的樣子。
沈丹熹周身環繞著水行銘文,正要往火海裡突入,卻見一個身影劈開火焰,瞬移至她麵前,張開手臂,用力將她攬入懷裡。
“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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