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行了多少圈,也不知一次又一次地重複了多少步,她的靈力不斷流瀉出來
() ,遠不如往日開闊的靈池很快便乾涸耗儘。
沈丹熹渾身經脈都抽痛起來,丹田靈池被過度耗損,像是要撕裂成兩半。
可她依然沒有停。
沈丹熹抬手,手腕懸在唇邊,露出森白的牙。
沒關係,靈力耗儘,她可以用自己的血來補足,就算今日以血肉相祭,她也要破開一條道,打開閬風祭台,看看究竟不可。
閬風山體之內,在幽暗的山體當中,象征地脈的金色銘文如道道光河,從懸於山體內鎮山印中流淌向四麵八方。
殷無覓便坐在光河的中心,沈丹熹行第一次開山之禮時,他便察覺到了她在強行開山。
鎮山印中那一部分本就不受他鉗製的力量,似乎感覺到了來人的氣息,變得更加活躍猖狂,不安分地時而化為狂嘯的浪湧,時而化作猙獰猛獸,對著他嘶吼。
殷無覓眉心的印記與鎮山令中神主印相呼相應,抬手調動臣服於他的部分力量,光河翻湧化為蛟龍盤纏在他身周,張開獠牙,撕咬著每一道妄圖冒犯神主印,冒犯他的力量。
殷無覓冷厲的聲音在山體中回響,“我才是閬風山主,是這座山的神主,閬風祭台該為誰開,由我說了算。”
他這一句話,似鎮住了那一部分作亂的力量,山體內終於安靜下來。
殷無覓唇角的笑意尚未擴大,卻不知山外之人又做了什麼,這部分力量隻蟄伏了片刻,竟猛地暴漲起來,凶猛反撲,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激烈,都要瘋狂。
圍繞殷無覓的蛟龍,被連皮帶肉,生生撕扯下片片鱗甲,鱗甲飛濺重新虛化散去。
鎮山令中神主令與殷無覓眉心的印記同時顫動,殷無覓受這股力量衝擊,整個人晃了晃,眼前霎時一黑。
閬風山的濃霧當中,沈丹熹一口咬破了手腕,鮮血順著手腕淌出,落入腳下土地。
她幾乎是立時便感覺到了山體裡的震動和嗡鳴,看來她的血卓有成效。
沈丹熹舔了舔唇角的血,雙瞳被雀燈照出妖異的光,垂下手腕,鮮血順著手掌滑落,凝聚於指尖,再點點滴落。
她腳步未停,依然按照祭禮的步法踏出每一步,隻是每行一步,都有鮮血灑落地上,哼著頌詞的語調輕快地像哼唱一首山歌。
周圍飄動的霧氣逐漸凝滯,仿佛靜止一般凝固在半空中,有若隱若現的白台之影在霧中顯現,如同海市蜃樓。
沈丹熹唇角微翹,得意揚眉,“看來我還是能逼迫你打開嘛。”
閬風山認了殷無覓為主,可殷無覓是借助她的仙元脫胎換骨,修出仙身。他的仙身,他那一身修為都與她密切相關,又怎麼可能完全將她排除在外。
沈丹熹垂眸看了一眼腳邊虛實不定的台階,抬起右腳,緩而堅定地踩上一階,變幻的台階影子倏地一定,終於徹底敗下陣來,乖順地托住她的腳底。
山霧依然濃鬱,祭台隻在霧中有一個模糊的影,被人強行撕開一道入口。
沈丹熹捂住手腕,愈合傷口,
提著雀燈(),一步步上行?[((),獨自上了閬風祭台,登上最高一層,站在祭台正中矗立的那一墩石碑前。
碑上銘刻“閬風”二字,每一筆每一劃她都十分熟悉。
沈丹熹小時候頑劣,還曾搗爛鮮豔的花汁,趴在山碑上,一點一點塗抹上麵銘刻的這兩個字,將溝溝壑壑都染滿了花裡胡哨的汁子。
上一任的閬風山主薛宥是個極其講究之人,被她這一舉動氣得夠嗆,沒忍住揍了她一巴掌,害她屁股腫得老高,坐下都疼。
薛宥聽說了,又慚愧自己下手沒有輕重,揣著一大堆藥來道歉,愣是低聲下去地哄了她半個月,才把小祖宗哄好。
他雖嘴上嫌棄,卻依然願意將祭台向她敞開,“閬風”二字筆劃間的花汁亦保留了許多年,不管過去多久,那塗抹在筆劃間的花汁都是新鮮且亮麗的,走近了,還能嗅到清新的花香。
直到薛宥因平魔而隕落,閬風山失主,祭台沉封,這溝壑間的花汁顏色才風化褪去。
沈丹熹撫摸著石碑字跡,隨著她指尖過處,留下一道道清晰的血痕,低喃道:“這座山怎麼能給他呢,閬風山,現在你還有機會重新選一下,是認我為主還是認他。”
她說著笑起來,指腹重重地劃過碑身溝壑,“如果你堅持認他為主也沒關係,我會砸了你這破碑,毀了你的鎮山令,斷了你的山脈,閬風,你也是我的敵人。”
“閬風”二字在神血的催逼下,倏地亮起一點微光,雖然如夏日螢火一樣微茫,但閬風切切實實地回應了她。
鎮山令在山體中發出哀鳴,中心的神主印陡然從中撕裂開一條裂隙,閬風山搖地動,昆侖上下皆有感應。
殷無覓也在這一刻驀地醒轉過來,抬頭看向身前懸浮的鎮山令,瞳中露出震驚之色。
——閬風鎮山令中的神主印分裂成了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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