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飲光體內的妖骨發起熱來,赤金色的妖力從妖骨中流淌出,一絲一縷的流入經脈血肉,他傷口上捂也捂不住的血終於停住了,背脊上割裂開的猙獰傷口開始緩慢愈合。
他的呼吸聲漸漸重起來,鼻息如火一樣掃在她的頸側,沈丹熹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慌忙托起他的臉查看,“漆飲光?”
漆飲光的睫毛動了動,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丹熹懸著的心稍微落下,“你醒來就好,我不會讓你疼太久,我會很快破開這個夢的。”
漆飲光將臉埋在她的手心裡,嗓音微弱,“要如何才能破開這個夢?”
這個時候,清川水澤上的彌漫的霧氣忽然開始消散,看來他們已經被發現了。
不過沈丹熹本來也沒打算躲藏太久,她進入漆飲光靈台,本就是為破夢而來,不可能一直躲避。
現下漆飲光脫離了那種瀕死的危險,她便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殺光編織魘夢的所有魘蟲,它們可能躲藏在任何一樣人事物之上,要一個一個地找,實在有些麻煩。”沈丹熹說著,抬起頭來,從早已稀薄的霧氣外,能看到圍攏過來的眾人。
“沈瑱”也在。
沒想到,“殷無覓”也在。
二十四枚玉簡從她身上懸浮而出,飛射出去,遠處很快便閃動起瞬發的法陣光芒。
沈丹熹低下眼睫,眸中有奇異的光芒微閃,想到了一法,勾唇笑道:“昆侖君在,那麼,在你的這個魘夢裡,昆侖印必然也在他身上,阿琢,你倒是又給了我一個弑父的機會。”
漆飲光的意識並未徹底從魘夢中覺醒,他現在還處於當下的“漆飲光”所具備的認知裡,並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但後麵的記憶已隱隱約約在他腦中蘇醒。
他想起一些畫麵,昆侖君被玉簡結成的殺陣一重重壓下,他當時聲嘶力竭地喊過一句話,心驚膽戰地害怕沈丹熹會背上弑父之罪。
他在靈網上掙紮,差點把小山雀的翅膀折斷。
那個時候,沈瑱似乎是自戕了。
沈丹熹拿定主意,也不再磨蹭,從樹上站起來,視線鎖定在“沈瑱”身上。
漆飲光的傷在自身妖力的流轉下,好了許多,隨著她一同站起身來,笑道:“好,既是夢,那便痛痛快快地再殺一回。”
東海,蓬萊仙島。
煊烺又一次從深海無功而返時,暴怒地險些拆了整座蓬萊島,幸而玄圃山主及時喚住他,喊道:“煊烺,漆少主的傷在愈合了,他的妖骨還沒有被廢!”
蓬萊島上的鳳凰火倏地一斂,當空砸入宮殿內,煊烺衣袂上還漂浮著未散的赤火,大步踏入內殿,抬手撩開珠簾時,身上的火氣將珠簾燒斷,珍珠叮叮當當地滾落一地。
殿內軟榻上,漆飲光身上早已黯淡下去的妖力重新煥發,遍布在身上的刀口的確都在愈合。
“好,好,好……”煊烺連道了三聲好,繃緊的肢體才驀地鬆懈下來,這個時候頻繁來回於深海、妖力快要耗竭的疲累才從骨頭縫裡鑽出來,讓他踉蹌了兩步,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半晌後,沒好氣地歎息一聲,“這臭小子,早知他會如此令我傷神,當初就不該孵化他出來。”
玄圃山主站在一旁,嘴唇動了動,跟著應和道:“可不是嘛。”
要知道,漆飲光妖骨離身時,他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畢竟他們的神女殿下,神識還在他的靈台裡。
煊烺抬起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玄圃山主才驀然回過神來,訕訕地閉上嘴。
魘夢之中,沈丹熹的殺陣徹底地絞殺了昆侖君,昆侖印要擇新主,這個時候,熹微宮裡的“昆侖神女”無有仙元,承接不了昆侖印,四水女神姒瑛尚在閉關之中,“殷無覓”已斃命在漆飲光劍下。
隻有眼前這個神女,能接下這一枚昆侖印。
昆侖印落在沈丹熹手裡的那一刻,未收斂的殺陣借助昆侖印中神力一瞬間擴開至整個昆侖墟,絞殺著法陣涵蓋之內的一切人事物。
最後這一血色的魘夢破碎,漆飲光被困的意識恢複清明,驀地睜開眼睛。
他一眼便看到盤膝坐於身側的人,懸著的心落到實處,猛地坐起身來,將她抱進懷裡,“沈丹熹,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
沈丹熹神識歸位,被他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你難不成覺得我是在騙你?”
“不,我隻是……害怕那真的隻是個夢。”漆飲光低聲道,在她頸側蹭了蹭,在徹底醒來之前,他一直有些害怕就連夢裡的那個她,也隻是他瀕死之際產生的幻夢。
幸好,她不是。
煊烺見他醒來,立即起身走來榻邊,愣是等了好一會兒L也不見他鬆手轉頭看看旁的人,氣得發出爆喝:“漆飲光,你的一雙眼珠子長在臉上,就隻能看見一個人是吧?!”
“早知如此,老子當初就該把你打碎了,炒成一盤蛋花!”
玄圃山主聞言不由咽了咽口水,爆炒鳳凰蛋花,定是大補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