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楚見她帶了薄怒就輕聲笑了,從容接過銅管道:“既然是華陽夫人送來的信件,我怎能不看。”
他說著就打開了銅管,取出了其中的羊皮紙書信,餘光卻瞄向李唯沉下的臉。
李唯發現了子楚看過來的目光,她冷冷道:“公子還不看信?瞧我做什麼。”
“這就看。”子楚閒散的向前走了兩步來到院中小池塘邊上,一伸手卻故意將沒打開的羊皮紙信件丟入了水中。
“嗯?‘不慎’落水了。”他回過身唇邊帶著壞笑,“這可看不成了,那就算了吧,省得晚上出門,不如在家陪先生燈下博弈讀書閒適些。”
李唯知道他接信是故意挑逗自己,也沒給他好臉色,甩袖道:“做作。”
當晚兩人沒出門,第二日荊燕依舊送來了華陽夫人給子楚的迷信,子楚又“不小心”掉在炭盆裡了,還是沒去。這樣一連三日華陽夫人終是坐不住了,下了帖子請的竟然是李唯。
可是還沒等李唯去太子府探望病中的華陽夫人,老秦王的旨意就已經到了,命她和子楚第二日大朝會麵見。
晉見親王是大事,看望華陽夫人便耽擱下來,李唯做好了準備,帶了一件準備已久的大禮獻給秦王。第二日平明十分子楚與李唯跟隨宮中派來的內侍乘軺車去往鹹陽宮。
鹹陽宮莊嚴宏偉,雄渾大氣,禦道寬闊,闕樓高聳,正殿冀闕宮屹立在八十一級大青石台之上,於熹微的晨光中顯出王者的肅穆霸氣。
秦國法度嚴明,朝堂之上官員等級森嚴,儘皆尊奉年過花甲的老秦王。李唯入殿之後一眼就看到王台之上佝僂著一位須發皆白的玄衣老者。他身上並未著王袍,甚至連頭冠都沒有豎起,蒼蒼白發結於發頂,白眉低垂老態龍鐘,似是低著頭便已睡去了,隻有周身玄黑的長袍散在四周。
秦昭王嬴稷執掌秦國五十餘年確實老了,可也正是因為他的“老”,他作為王的威嚴才更加根深蒂固的駐紮在朝堂上每一個人的心間,他早已不再需要外在的任何象征表現王權,而他本身即是秦國。
“秦王孫嬴異人拜見秦王,吾王千秋,大秦萬年。”(晉見秦王時,在沒有行歸宗禮之前還是要用王室在冊的本名異人)
“濮陽商賈呂不韋拜見秦王,秦王萬歲,永享天年。”
躬身跪坐的老秦王似是被子楚與李唯的高呼驚醒了,他緩緩的抬起頭身子也跟著直了起來,虛眯的眼睛慢慢睜開,那雙本以為會渾濁不堪的眼睛卻格外的明亮犀利,如同一頭睡獅在睜眼的一瞬間就發出了攝人的威嚴。
“異人?”老秦王聲音悠緩沙啞卻中氣很足,帶著王者的威儀與鎮定。
“是,異人歸來,拜見秦王。”子楚垂首不卑不亢的說。
老秦王的目光落在行大禮的子楚身上,半晌歎息道:“質趙國七年,吾孫歸來實為不易,受苦了。”
子楚道:“大父當年質燕九死一生,異人不苦。”
“如何不苦,質子之身猶如飄萍,難矣。”老秦王說著微微搖頭,目光卻停留在了李唯的身上,他抬手一指問範雎道:“這便是救吾孫歸秦的不韋先生嗎?”
李唯攏袖拱手道:“公子天命福佑,呂不韋不敢居功。”
老秦王聞言忽然大笑起來,眾多大臣卻無一做聲,於是在一片安靜中,在這寬闊的大殿中,老秦王的笑聲格外直擊人心。
“先生錯了,嬴稷雖老卻不信命,秦有今日乃先祖父兄四世經營,哪有什麼天命福佑,不過是仰仗天下賢才,如商君張儀為大秦所用,富國強兵東出函穀,成就一方霸業。故而先生不必在這朝堂之上謙遜,有功賞功、有罰處罰方為秦法,方為秦道,先生救我嬴氏王孫便是大功!”
老秦王話音一落,殿外有宦官入內,跪地道:“稟秦王,王孫嬴傒奉王命巡察藍田大營歸來,前來複詔。”
老秦王眯起了銳利的眸子,擺擺手對子楚笑道:“正好正好,子楚歸國,今日你弟嬴傒自藍田大營歸來,正好相見。傳嬴傒。”
一聲聲宦官高唱後,一名身披黑色鎧甲,頭戴紅巾的高大青年走進了大殿。這青年與子楚年紀相仿,因為時常習武,身板被打磨的十分結實有力,小麥色的皮膚讓他看起來比子楚更加陽剛,那五官眉眼卻比子楚柔和了一些,大概是母親的遺傳。他即便年輕整個人走起路來也帶著武將的堅實與氣勢,雙手捧著一柄裝飾華麗的長劍,路過李唯與子楚身邊時,不屑的高傲目光一掠而過。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