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靠得很近,目光交接,隱隱迸發出旖旎氣氛。
薑意眠視線一偏,發現不遠處的祁妄仿佛被按下靜止鍵,一動不動地乾站著。
麵上神情似悲似怒,眼底飛速掠過一抹紅光,快得近乎錯覺。
“祁妄?”
連續喊了三聲,他堪堪回過神:“嗯?乾嘛?”
“你們找到的證據,現在可以給我看了嗎?”
“還以為叫我乾什麼,原來就惦記這個。” 祁妄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打開手機相冊。
裡頭共計三十二張照片。
多半拍了薑小姐某月某日送給雙胞胎的禮物,整整齊齊標注上具體時間、地點、證人,讓人找不到說辭否認;
一小半聊天記錄,可見薑小姐多次說過‘跟我交往唄’、‘要不要做我男朋友’之類的話。可惜日期都在十月份。
按照論壇時間線,這段日子正是薑小姐轟轟烈烈的複仇計劃進行時,說出來的話不一定發自真心。
此外隻有一張模糊的吻照,看不清臉。
薑意眠語氣淡淡:“光憑這些,還是沒有辦法證明你們是男朋友。”
祁妄一聽就上火:“怎麼就不算?”
祁放自言自語:“猜到了。”
意眠:“還能找到其他的嗎?”
祁放:“試試。”
“——喂,猜到什麼?為什麼不算?你們倒是把話說清楚,能不能不要跳過我直接對話?”
乾嘛無視他啊?
明明說過分不清人,為什麼次次偏心他哥?
祁放祁放,天天對著他叫祁放。
過往擠壓的不痛快一股勁兒爆發,祁妄陡然擠到兩個人之間。
額頭青筋突突地跳,他竭力壓著怒意,又有些酸溜溜地說了一句:“薑意眠,你真的氣死我算了。” 拽起她就要走。
祁放拉住薑意眠另一隻手。
“放開!”
“你放。”
相比祁妄的火山爆發,祁放可能永遠聳拉著眼皮,語速慢慢:“你太用力了。”
祁妄下意識鬆了些力道,但不肯完全放開。
“你不是愛睡覺麼?睡啊,我就找她單獨說兩句,激動什麼?”
這話綿裡藏針,譏諷滿滿。
祁放隻說:“不是你一個人的。”
——是的,薑意眠不是他們之中任何人可以獨占的存在。
她是兩個人的女朋友。
她隻能跟兩個人約會。
這些話全是他提出來的,曆曆在目,怎麼他自己先忍不了了呢?
陌生而激烈的情緒洶湧矛盾,祁妄用力擰著眉,好似陷入艱難的自我鬥爭之中。
這一次意眠看清了,
他的瞳孔,確確實實,覆著一層詭譎的紅膜。
*
正值氣氛僵冷之際,薑意眠忽地軟下聲音,喊了祁妄。
幾句嬌嬌地抱怨兼哄騙過後,對方眼中紅光來回閃爍,終是漸漸淡下去。
“操,我剛才在乾什麼?大白天夢遊??” 祁妄一臉鬱悶的神色不像偽裝。
見他恢複正常,薑意眠道:“我走了。”
她晚上還有事,這點先前說過。
雙胞胎難得溫順,都沒有拖她,甚至沒有非要一起出去,而是好聽話地看著她離開。
“我剛才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嚇到她了?搞鬼,這下她又有新的理由放鴿子。” 祁妄拍打頭部,罵罵咧咧地決定去一趟醫院。
祁放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眼梢低下去,斂在陰影裡,神情有些意味不明。
薑意眠也在想同一件事。
祁放靠得近,祁妄呆立。
她跟祁放對話忽視祁妄,祁妄‘暴走’。
根本原因是表現得太親密嗎……
一個謎題沒解開,又來一個。
意眠走出遊樂園,沒有找到家裡雇傭的司機,反而等來一個傅斯行。
不禁疑惑,不是約好晚上六點,在金河廣場某家港式茶餐廳見麼?怎麼現在到遊樂園了。
“你媽媽還在逛街,擔心你一個人不安全,讓我來接你。” 傅斯行主動解釋,並且打開車門。
畢竟昨晚才被跟蹤過,為了安撫薑媽媽,薑意眠出門的時候的確交代過去向。
她坐進車,又被問:“晚餐想吃什麼?”
“就那家茶餐廳好了,不是說煲仔飯很有名嗎?”
“金河廣場?”
“嗯。”
沒有多餘精力四處搜索、更換目的地了。
下午忘記問雙胞胎和薑小姐開始交往的日期,她這會兒去微信上問祁妄。祁妄起初不肯說,她用激將法,假意要找祁放,他才繃不住了,老老實實給出答案:11月14日晚上。
【那時候我不是在慶祝嗎?你也在?】
【下次約會再說】
連祁妄都狡詐地學會了放誘餌。
薑意眠呼出一口氣,目光落到扶手盒上的手機。
——那是傅斯行的手機。
“能用嗎?” 她問。
傅斯行掃來一眼:“手機沒電了?”
“我的有,但是想用你的。” 致敬雙胞胎,她說得天經地義:“根據網絡調查,百分之八十不讓女朋友看手機的男性,手機裡都藏著跟其他女生密切來往的秘密。”
紅燈,傅斯行笑了:“你用。”
“密碼?”
“沒有密碼。”
指紋自動解鎖,該不會薑小姐以同樣的理由查過這部手機吧?薑意眠持懷疑態度,不客氣地將其翻了個底朝天。
桌麵軟件整理得清清水水。
相冊簡簡單單。
短信定期刪除,所剩無幾。
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網絡社交平台,微信裡一溜兒陳老板劉老板小紅小張之類的生意往來者。
陸堯被連名帶姓地放在朋友組,聊天次數不多,對話也短,幾乎不提薑小姐。
薑小姐、還有她注冊的新微信號反而被放在家人組。
前者的聊天記錄又多又密,前期明裡暗裡打探傅斯行和陸堯的關係,提過幾次同性戀。
直到九月左右,畫風突變,薑小姐經常深更半夜發來一些挑逗的語音以及照片,隻絕口不提心動、喜歡、想找你談戀愛之類直白的話。
這兩個人的聊天方式,怎麼形容呢?
簡直像兩位大師打太極。
你進我就退,你退我就進,今天你出一招我破一招,明天我拋一式你仿一式,將現代都市成年男女似是而非的愛意體現得淋漓儘致。任誰都瞧不出字麵之下,他們究竟抱什麼樣的心情,將對方看作什麼。
換言之,白費力氣,收獲全無。
意眠失望地放回去,正好到了廣場。
五點半,時間還早。茶餐廳裝潢富麗,包廂都被占得差不多了,僅僅剩下幾個靠窗的雙人座。
“這邊、有個情侶座,你們要坐嗎?”
服務員推薦的語氣格外僵硬,薑意眠想,可能他也拿不準他們是不是情侶。
他們在那個位置坐下。
“你點菜吧。”
她沒要菜單,提著包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
——通過下午的不懈努力,微信步數激增到兩萬多步。待會兒還得應對傅斯行,想辦法從他嘴裡套出戀愛日期,不打起精神可不行。
用紙巾擦掉手上的水,她原想烘一下手,可小包猝不及防地抖動起來。
她翻開一看,來自傅斯行的電話。
咦,難道有什麼急事。
否則等她出去也來得及,何必隔著幾米距離打電話?
她接起電話,對麵卻不出聲,隻有輕微的喘息聲。
“喂?”
“傅斯行,怎麼了?”
女洗手間裡沒有人,水龍頭也關了,安靜到落一根針都可以聽到。
因此薑意眠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回音,被冷冷的牆壁彈回來,古怪地變了質。
良久。
幾秒鐘,或者幾分鐘,另一端傳來無比輕蔑的笑聲:“你管我叫誰?傅斯行?”
這不是傅斯行的聲音。
她一怔。
手機從手心滑落,摔在半積水的洗手盆裡,發出咕咚沉悶的一聲。
麵前豁然浮現霍不應的臉,那雙眯起來的桃花眼,還有殺人時嘻嘻癲狂的笑。
——怎麼會是霍不應?
為什麼從傅斯行的號碼裡傳出他的聲音?
他跟傅斯行撞上了?搶了手機?
不,不對。
薑意眠閉了閉眼,一個想法後知後覺地冒出來,使她後背發涼。
有沒有可能呢?
或許,也許,說不定——,這個號碼的主人,本來就是霍不應?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可以看明白吧,就是眠眠搞錯了號碼!
看不明白我就繼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