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雨行走在大街上,很多地方都極熟悉,畢竟她在長安城生活的時間比在窕國也不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更願意做一個寧人而不是窕人......寧人的日子太安逸,是因為寧軍太強大,足以讓百姓們一直安逸下去,可這不是她更願意留在這裡的原因,她不貪圖安逸,也不是那種因為得到一個外國身份而開心的人,當年她父親為國戰死,窕國朝廷確實給了些封賞,然後就無人問津,她和她的家人日子過的日漸淒苦,甚至街坊鄰居都敢欺她家沒有男人。
朝廷裡曾經與她父親同朝為官的那些人更是涼薄,母親硬著頭皮去求當初與父親交好的幾位大人幫忙,有人閉門不見,有人虛情假意,還有人居然說你家女兒已初長成頗有姿色若不嫌棄就嫁給我做妾如何?若你們母女都來,自然更好。
那可都是父親當年的朋友,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母親氣的鬱鬱而終,埋葬她的時候連一口薄棺都沒有。
她更喜歡留在寧國,是因為她看到了寧人是怎麼做的,那些在戰場上為國捐軀的將士,他們的家人會被照顧的很好,寧國兵部專門有人常年在天下查訪,若是當地官員沒有將這些家人照顧好的,立刻就會被查辦。
每一年,地方官府,兵部,戶部,都會有專門的款項分撥下去,戶部撥款是國家給的,兵部撥款是因為兵部不缺錢就再多給一份,地方官府撥款,是因為那些戰死的漢子是他們的家鄉人,彙集起來,足以保證這些家庭可以好好生活。
寧人百姓對戰兵是什麼態度?
她搖了搖頭,逼著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些事,或是因為天忽然陰沉下來,所以思緒也就繁雜了些。
迎新樓後邊的那個小院外她停下來,門關著,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應該以一種什麼身份去見茶兒姑娘,沈冷確實讓她心動,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自然會讓人心動,她已經過了那個看皮囊的年紀,當然沈冷的模樣也挺好看,可她知道有些事一輩子不能去做,有些人一輩子不能去觸碰。
那段日子她讓自己以一個塵世外之人的身份去感受沈冷和茶兒之間的感情,每一處都讓她覺得美好,若她自己成了破壞這美好的人,想想就讓她覺得惡心。
她多驕傲?
誰不驕傲?
長安驛。
月珠明台坐在窗口看著外麵發呆,她已經發呆了好一會兒,她現在的生活似乎每天都是在發呆,一坐就是半日,大部分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麼,腦袋裡空蕩蕩的,或許是什麼都沒有去想。
越如此,越覺得每天都過的很辛苦,天黑盼著天明,天明盼著天黑,隻想著這日子就一天一天如此過下去,一直到死。
“殿下。”
淨胡從外麵跑回來,手裡拎著兩個糖葫蘆:“殿下最愛吃的。”
她遞給月珠明台,月珠明台笑了笑,或許淨胡就是她如今最後的依靠,兩個人在這繁華的長安城裡看似風光實則卑微的相依為命。
“你打聽到了嗎?”
月珠明台接過來一支糖葫蘆,卻沒有吃。
“打聽到了一些,說是孟將軍沒有什麼大礙,沈冷將軍一直守著他,直到醒過來才走,浩亭山莊裡有陛下派去的人專門守著,聽說給孟將軍診治的是禦醫。”
“哦......”
月珠明台低下頭:“隻是想著,離開長安城之前去當麵謝謝他,看來也不會有機會了。”
“王爺已經走了。”
淨胡壓低聲音說道:“一早就走了,沒有來告訴咱們。”
“為什麼?”
月珠明台的臉色一變。
陸王離開了長安回山南道去了,卻把她和淨胡留在了長安城,這似乎有些不對勁。
“說是陛下的旨意,估計著很快就會有聖旨來。”
就在這時候外邊有人喊了一聲:“殿下,宮裡有人來傳旨,請殿下接旨。”
一炷香之後,捧著那份明黃色的聖旨,月珠明台哭的像個淚人......陛下說,許她進書院四海閣讀書。
有許多來自各國仰慕大寧文化的人,都在四海閣裡讀書學習,就連書院老院長偶爾也會去授課,陛下說,念及她習俗不通語言不暢,為免矛盾常有失禮之處,就讓她在四海閣學習兩年。
兩年啊。
彌足珍貴。
“聽說長安城中武將,偶爾也會去四海閣授課,說不定孟將軍傷好了之後也會去呢。”
淨胡看起來也一樣的開心,開心的想要飛起來似的。
“陛下是不會準他去的。”
月珠明台低下頭:“誰都可以去得,唯獨不會讓他再見我......淨胡,以後不要再提孟將軍,也不要再有任何奢求,就算是以後遇到了,也不要打招呼不要與他說話。”
“為什麼?”
淨胡一臉迷茫。
“我們不能害了他。”
月珠明台抬起頭看向窗外:“他前程似錦,未來沒準就是大寧的大將軍,畢竟......我是世子的人,也就是李家皇族的人。”
淨胡臉色黯然下來:“就這樣一生了嗎?”
“沒什麼不好的。”
月珠明台眼神飄忽,過了一會兒後深吸一口氣:“淨胡,去準備兩套男裝,明日我們就去四海閣。”
她忽然笑起來:“便隻有我們兩個,也要活的快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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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關心,已經好了許多,好在昨日三更的承諾完成了,還是有幾分小得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