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這麼想你的。”
“是嗎?”諸伏景光笑著說,“看來我在你心裡形象還不錯。”
輿水憐:“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斬釘截鐵、半分猶豫都沒有的回答讓諸伏景光趁機用餘光看向他。
少頃,男人才緩緩道:“和浪漫無關,我隻是不想後悔,以免遇到真正喜歡的、心動的人之後又畏手畏腳不敢上前。而且——”
“而且?”
“如果提前給自己設限,早早就假定自己會對什麼樣的人心動,會不會陰差陽錯的錯過自己真正喜歡的人?”
輿水憐:“……聽起來就像電影裡一樣。”
“是麼?”諸伏景光說,“總覺得這樣的電影裡,以‘遺憾’的心情收場的情況更多。反倒是從頭到尾都充滿勇氣、一往無前的人才是電影裡走向美滿結局的那個人,”
輿水憐“嗯”了一聲,心想他還從沒聽過景光談起這些。
他說:“是景光的話,應該沒問題的。”
“嗯?”
“感覺你會很受女孩子喜歡。”輿水憐說,“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可以去試試和她告白,說不定她……也喜歡你呢?
說完這番話,感覺舌頭都要打結了。
他到底在說什麼……
是因為睡眠不足讓大腦也變得不靈活了嗎?
在足足等了幾秒,都沒等到景光的回答後,輿水憐收回正看著遠方的目光,緩緩的扭過頭,古怪地看向景光。
那張麵龐因為夜路的光影交錯時而被陰影覆蓋,而那些陰影就像蜻蜓點水一般又逐漸離他而去,光和暗在他的側臉上追逐、時不時擁抱著,這讓輿水憐看不清他的表情。
自己明明很會讀微表情的,他心想。
良久,他才聽到對方的鼻音。
“——嗯。”
沒有否認。
也就是說他確實有喜歡的人了吧?
這一刻,一股無名的低落席卷而來,輿水憐下意識想用手去捂住胸口,最後隻象征性的抓了下胸前的安全帶。
因為朋友要被搶走了所以難過?
不不不,這也太幼稚了……再怎麼說他又不是五歲小孩,會因為朋友有了其他的親密對象而難過,有戀人是很正常的事,哪有什麼“搶走”一說?
……那自己到底在低落什麼?
輿水憐腦袋靠在座椅和窗戶間那個空隙位置,想思考其中的答案,然而在駛過繁華的商業街時,持續的燈光照得他眼睛乾澀發疼。
他下意識想抬起手臂揉眼睛,卻被身旁的人打斷了動作——
“下麵的櫃子裡有眼藥水,人工眼淚的,不刺激。”
輿水憐歪著腦袋看著直視前方開車的諸伏景光,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眼睛不舒服?”
“嗯,怎麼說呢……就是有這種感覺,或者說是直覺?”男人笑了笑。
輿水憐“唔”了一聲,總覺得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不太能說服自己。
不對,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麼答案?
他將眼藥水舉起到合適的高度,往眼睛裡滴了兩滴,冰涼的液體潤著他乾澀的眼睛,就像終於等來了甘霖。
但是因為刺激,自己的眼淚也跟著帶了出來,他下意識想去摸抽屜裡的紙巾,結果正好經過彎道,他整個人都往副駕駛的置物櫃上撞了下。
“咚——”
諸伏景光剛將方向盤扶正,趁著空隙用餘光瞄了輿水憐一眼——
擠出來的生理淚和剛剛還沒來得及擦掉的眼藥水都掛在臉上,側臉還撞出了一點紅印。
……雖然這麼想很抱歉,但是他竟然覺得憐這個樣子還挺可愛的。
憐,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會冒冒失失的啊。
“……你沒事吧?”
輿水憐捂著稍微被撞到的下巴,支支吾吾:“……沒、沒事……”
他扯了扯身上的安全帶,生硬地轉移話題:“你說,真正的潘諾現在真的會去酒吧老板家裡報複他的妻女嗎?”
“從感情上講我不希望這件事發生。”提到正事,諸伏景光表情收斂了下來,“從理智上講,我覺得可能性不能說沒有。”
輿水憐揉了揉太陽穴,“……我想去看看她們,但我現在真的太困了。”
估計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他怕給人拖後腿,隻是他有種半途而廢的感覺,心裡不大舒服。
“回去好好睡一覺吧,有什麼事都等起來之後再說,你已經做得很厲害了,不用再給自己壓力。”
……後麵半句話自己沒說出口吧?景光怎麼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的?
輿水憐眨了眨眼,剛剛被眼藥水滋潤過的眼睛擠出一滴生理淚來。
他整個人窩在椅子裡,迷迷糊糊地想著“景光這麼好的性格肯定很受女孩喜歡,他到底會找個什麼樣的女朋友呢”,接著就這麼沉沉睡了過去。
直到車駛到他家樓下,他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麵對毫無戒心的在自己麵前酣睡的輿水憐,諸伏景光看了眼他安詳的側臉,又看向他二樓的房間,思考著:
是叫醒他?
還是直接抱他上去?
風衣外套就像動物溫暖的巢穴,將他碎散的黑發攏著,青年的胸口起伏,呼吸均勻而綿長,不知他此刻是否正沉溺在一個美夢之中。
諸伏景光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有說出叫醒他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