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姨娘(2 / 2)

心機外室上位記 妙玉子 17647 字 10個月前

婉竹呆呆愣愣地望向齊衡玉,待明白了他這是要給她妾室的位份後,眸中劃過了喜形於色的歡愉,再是能常伴在心上人左右的慶幸。

如此柔順、如此乖巧,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暗合著齊衡玉的心意。

兩人和衣躺在羅漢榻上,齊衡玉攬過了婉竹,克製著不去觸碰她受了傷的手臂,輕輕拍打著她的脊背。

一夜無夢。

天剛蒙蒙亮時,得了信的李氏便趕來了外書房,翹首以盼地等著齊衡玉的現身。

可不巧的是,素來不睡懶覺的齊衡玉今日卻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坐在耳房候著的李氏也不惱,隻笑盈盈地與百靈說: “昨夜玉哥兒定是鬨累了,說不準下月裡就有孫兒的影兒了。”

百靈端了一碗茶給她,隻說:“太太定會心想事成。”

半個時辰後,外書房裡終於傳出了些起身的動靜,李氏忙讓朱嬤嬤把今早挑件來的丫鬟們帶來外書房,個個筆挺地立在庭院裡,並不敢亂瞧多看。

等齊衡玉衣束一新地走出外書房時,李氏已帶著丫鬟們出了耳房,著急忙慌地湊到他身前,問: "我兒可是想通了,決心納婉竹做妾了?"

自得了鏡音大師的卦語之後,李氏便把婉竹當做了這世上最靈驗的送子觀音,隻恨不得齊衡玉夜夜與她共宿,早日把她抱上個孫子才是。

李氏嗓門嘹亮,喜意從上揚的語調中傾吐而出,讓整個外書房都洋溢著濃濃的喜色。

聽得李氏的說話聲後,婉竹也不敢托大,挽了個素暨後便走出了外書房,朝著滿身綾羅、體態雍容的李氏斂衽一禮。

她的禮數不全,李氏一時愛屋及烏也不計較這些,隻笑著讓她起身,還道: “待我回去讓朱嬤嬤挑個好日子,置兩桌席麵,也好生熱鬨熱鬨。"

縱然婉竹不懂後宅裡的規矩,可若當家主母願意為兒子的妾室置辦兩桌席麵,便已是在為妾室做臉,於她而言倒是件天大的好事。

“多謝太太。”婉竹柔聲說道。

齊衡玉回身瞧著婉竹不盈一握

的清瘦身軀,又見廊角處站著金玉和容碧兩人,忙道: "扶著你們姨娘回屋,她還病著,彆讓她吹風。"

"姨娘"一詞如秋日裡呼嘯作亂的秋風一般拂進了在場諸人的耳中,圍立在外院裡的仆婦丫鬟們俱都瞪大了眼睛,再沒想到這個詞會從他們家世子爺嘴裡說出來。

李氏也喜意洋洋地說: “是了,快進屋去吧,一會兒我讓朱嬤嬤替她挑丫鬟。”婉竹這便被金玉和容碧兩人重又扶回了外書房。

短短一個時辰內,齊衡玉要納婉竹為姨娘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齊國公府。

鬆柏院寂靜無比,往常在廊下閒聊說笑的采月、采薇、采荷都躲進了廂房裡,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杜丹蘿的黴頭。

杜嬤嬤因辦事不力而被罰跪在正屋的明堂內,杜丹蘿將手邊所有能觸碰得到的器具統統砸往了地上,她雙眸通紅,登發散亂,再不複往昔清雅高貴的模樣。

"夫人,當心彆傷了您自己。"杜嬤嬤跪得雙膝酸麻無比,卻仍是不忘擔心著杜丹蘿的身子。

可此刻的杜丹蘿已形若癲狂,引以為傲的信念一夕崩塌,慘遭反噬的便是這三年裡所有的歡喜與憎恨。

京城裡哪個出了閣的大家閨秀不豔羨她嫁了個好夫君?即便她進門三年無子,對他也不算熱絡,可他仍是潔身自好,不僅不納妾,更是連個通房丫嫋都沒有收用。

那時的她篤定著齊衡玉對她一往情深,便心安理得地維持著高傲,直到三月前齊衡玉在竹苑留宿了一夜,她才開始害怕了起來。

高傲慣了的人要低頭又豈是一朝一夕便能做到的事,即便杜丹蘿有心想要緩和她與齊衡玉之間的關係,做出來的事卻反而把他越推越遠。

今日,更是從下人的嘴裡聽聞了他要納那外室為妾的消息。

淚珠不受控製地從她眼眶裡滑落,險些模糊了她眼前的視線,步伐不穩時,還是杜嬤嬤飛撲過來抱住了心如死灰的她,讓她不至於跌進那碎了一地的瓷片堆裡。

“夫人,您是正妻,那不過是個妾室,說到底也隻是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何足掛齒?”杜嬤嬤紅了眼道。

這些道理她又如何不明白?隻是從前她對齊衡玉冷待至此,齊衡玉仍是不肯納妾,騙的她以為齊衡玉愛她至深,所以不願納

妾。

可今日婉竹的存在,卻如同一記響亮的巴掌,把杜丹蘿扇的臉頰紅腫無比。

眼瞧著杜丹蘿仿佛失去了生氣一般隻知落淚,杜嬤嬤便泣著淚道: “京城裡哪家爺們身邊沒個通房妾室的?夫人您是高門貴女,那外室身份低微,若比權利、比人手、比心機,比手段,哪一個是您的對手?"

“嬤嬤。”杜丹蘿哽咽著開口道: “你有沒有想過齊衡玉為何要迫不及待地把她納進門?”杜嬤嬤一愣,望進了杜丹蘿蓄滿淚意的眸子裡,一個糟透了的猜測浮上她的心頭。

"若那個外室懷了身孕呢?等她生下齊衡玉的長子,我又該如何自處呢?"

杜嬤嬤自然知曉子嗣對於長房而言意味著什麼,若是那外室當真生下了庶長子,杜丹蘿這裡又久久無子,下一任世子爺的位置會落在誰頭上簡直不言而喻。

齊衡玉納不納妾隻是小事,怕的是這外室已懷了身孕。那便有些棘手了。

眼瞧著杜嬤嬤也沒了言語,杜丹蘿的心更是如墜寒窟,萬念俱灰之際便隻能讓人去給遼恩公府送信,總要讓榮氏來給她出個主意才是。

一個時辰後,榮氏身邊的段嬤嬤備了厚禮登門,先去朱鎏堂拜見了齊老太太,而後才改道去了鬆柏院。

一進門,她便把伺候著的丫鬟們統統攆了出去,隻留杜嬤嬤一人陪在杜丹蘿身側。

段嬤嬤朝杜丹蘿行了禮,而後才說: “老奴奉了太太的令,要好生數落姑奶奶一番,多有得罪,還請姑奶奶見諒。"

說罷,她便橫眉豎目地怒罵起了杜嬤嬤:"你這老貨,想的什麼陰損招數,燒了齊國公府的家廟,齊老太太怎麼看你?國公夫人怎麼看姑奶奶?收拾那外室有的是法子,偏偏挑了個最蠢笨的法子,你把她受罰的家廟都燒了,她還能待在哪兒?略使一使苦肉計,姑爺不就把她帶回府裡了?"

杜嬤嬤被罵的雙頰通紅,垂著頭好半天都不敢應話,隻敢不停地點頭,一副知錯了的模樣。

罵完杜嬤嬤,段嬤嬤矍鑠的目光便落在了失魂落魄的杜丹蘿身上, “姑奶奶您也是,出閣前太太也沒少教您怎麼把持夫君的心、怎麼執掌中饋、怎麼耍心機、使手段。您可倒好,連個身份低微,無半分倚仗的外室都處置不了,和婆母、齊老太太的關係也僵得很,更彆提進門三年無

嗣的事兒,太太總也有老去的一天,您還是要自己想想法子怎麼料理那個外室才是,您身後有遼恩公府,又是姑爺三媒六聘正經娶進來的正妻,闔該彈壓的那外室連個喘息的餘地都沒有才是。"

一席話如炮仗般炸開在杜丹蘿的腦海裡,她知曉段嬤嬤的數落皆言之有理,可被一個奴仆怠慢至此,她的神色也十分難堪。

好在有杜嬤嬤出言打圓場, "嬤嬤您說的在理,夫人也下了決定要籠絡回姑爺的心,隻是怕這外室有了身孕,倒時她心一野,不好管教。"

段嬤嬤嘴角微揚,仍是那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 ”如今她還隻是個外室,並不是府裡正經的姨娘。納妾的禮也得挑個好日子,即便有了好日子,可又不知曉這外室的生辰八字會不會和齊老太太犯衝。"

這話點到即止,杜嬤嬤霎時眉開眼笑,連杜丹蘿也望向了段嬤嬤,眼神中難掩恍然。

"後宅裡多的是殺人於無形的手段,一句話,一件器具,一件物什,就能讓那外室死無葬身之

地,再不濟也有去母留子這法子。"段嬤嬤又道。

"太太還有最後一句吩咐,您與婆母相看兩厭便罷了,可齊老太太那兒卻不能鬆懈,她才是這府裡說一不二的人。"

等杜嬤嬤畢恭畢敬地把段嬤嬤送出齊國公府後,鬆柏院才恢複了以往的平靜,杜丹蘿讓采月為她梳妝打扮,換上了樣式最華美的釵環,挑了件花素綾纏枝月華裙,由仆婦丫鬟們簇擁著去了驚濤院。

李氏為婉竹挑了個四個丫鬟,取名為碧白、碧霜、碧紅、碧珠,並把在竹苑裡伺候過的關嬤嬤與張嬤嬤勻給她做管事嬤嬤。

鄧廚娘也被安排進了齊國公府,不過做些粗使活計。

至於婉竹的院落,則被李氏安排在離外書房最近的碧桐院,這院子離外書房隻有一道抄手遊廊的距離。

碧白等人皆是家生子,在齊國公府裡的人脈關係也是錯落縱橫,攀親帶故地扯出了不少相熟的人。

婉竹——見過伺候她的丫鬟,挑了一個看起來最為機靈的碧白,細細地問她府中的人事。

碧白口齒清晰,人也生的有幾分姿色,瞧著便是有幾分野心的丫鬟,隻聽她道:“大房統共隻有一子兩女,兩個庶女一個排行第

三,一個排行第八,皆是洛姨娘所出。二房有三子四女,其中二爺齊伯玉和四小姐齊容枝乃是二太太嫡出,其餘皆是姨娘們所出。"

"洛姨娘?"婉竹不解地問:"月姨娘沒有生養過嗎?"

“沒有。月姨娘自進門以後便沒有生養過,洛姨娘也是福薄,生下八小姐後便香消玉殞了。”碧白有條不紊地回答道。

問了這一番後,碧白還提到了二房的太太胡氏,她母家不顯,不過是個末流文官家的嫡女,可因管家理事極為妥帖,被齊老太太看中後求娶進門。

胡氏也果真十分賢惠,入門第二年便生下了一子一女,之後便把心思放在了管家理事上,從不去管二老爺房裡的鶯鶯燕燕。

至於齊老太太,碧白則說的愈發簡潔明了, "老太太是當今太後的表姐,母家雖已不如從前鼎盛,可在陛下和太後的心裡卻是骨肉至親,地位超然。"

婉竹一點就透,頓時從碧白的話裡明白了在齊國公府裡真正當家做主的人是誰。

隻是她這樣的身份,若貿然去討好齊老太太,隻怕反倒會惹得齊老太太不喜,還是要徐徐圖之才好。

“你說的很好。”婉竹笑著邊給金玉使了個眼色,金玉也不含糊,從妝奩盒裡拿了張五兩的銀票,遞給了碧白。

碧白大大方方地收下,眼瞧著婉竹沒有其餘的吩咐,便悄然退出了正屋。

婉竹坐在鋪著軟墊的貴妃榻裡,張目四望地打量著獨屬於她的碧桐院,小巧的梨花木桌上擺著櫻桃酒釀、龍眼山藥糕,並一壺珊瑚紅描金暖酒。

這隻是大廚房送來解悶用的糕點,因賀她搬進了新院子裡,便多送了盞暖酒。

再往裡一寸,便是被日光照的無比亮堂的內室,月白色纏枝花簾帳後供著青蠟貔貅辟邪獸,而後再是婉竹從沒有見過的山石架子,高聳地擺著一對青釉雙耳屏,架子後是一座粉彩花卉畫屏風。

滿屋內的陳設擺件皆非凡品。

本以為在竹苑裡過的已是富貴奢靡到了極點的日子,可如今坐在出自西域的水蘭錦毛毯裡,享著絮絮和風鋪麵,將這偌大開闊的碧桐院儘收眼底。

婉竹才明白,這些貴人們從前過的都是什麼樣的日子。隻怕天上的神仙也不過如此罷。

金玉見她

如此高興,便也上前湊趣道: “姨娘這回可是因禍得福,往後有了名分,再為世子爺添個子嗣,母憑子貴,再無人能隨意欺負您了。"

婉竹也不過放縱這麼一遭,她竭力斂起自己嘴角的笑意,不讓自己過分地喜形於色,而後才說: “她們想殺我兩次,我沒死,反而還光明正大地進了府。我想,往後的路隻會更難走。”

隻是她這樣的人,來這世上曆經了這麼多的苦險與磨難,好不容易嘗到了一點甜頭,絕無可能放手。

難走也罷,艱險也罷,她總要走出一條路來。

驚濤院內。

李氏正與齊衡玉說著齊容燕的婚事,她雖隻是庶女,卻因她姨娘安分守己,且難產而死的緣故得了李氏幾分憐惜,便做主替她挑了大理寺少卿家長子做夫婿。

那長子去歲下場,如今已得了個進士的位份,再由齊國公與齊衡玉為他疏通一番,將來興許也能平步青雲。

"你三妹妹秉性柔順,待我這個嫡母也是十分孝順,嫁妝便加厚兩分,也算全了我與她的母女情誼。”李氏如此說道。

齊衡玉點點頭,長房內子嗣不豐,故他對齊容燕這個妹妹也十分疼惜,也從自己私庫裡拿出五百兩銀子來給她添妝。

“老太太還有體己補貼燕姐兒,如今想來,嫁妝也是夠了。”李氏說完這話後便將百靈端來的燕窩粥遞給了齊衡玉。

齊衡玉卻擺了擺手道: "方才剛從婉竹的院子裡來,吃了好些龍眼糕。"

李氏笑道:“嗯,大師都說了你的子嗣緣在她身上,閒來無事便多去她院裡坐坐。”話音甫落。

杜丹蘿已帶著烏泱泱的一群丫鬟仆婦們進了驚濤院,不等廊道上的丫鬟們通傳,便一徑闖了進去。

齊衡玉一見她便蹙了眉,方才的笑意不見了蹤影。

杜丹蘿不以為意,隻緊盯著李氏道: "納妾這樣的事,母親和夫君怎麼都不告訴我?幸而我讓大師給夫君算了一卦,那婉竹與夫君八字相衝,進門後隻怕會對夫君有所妨礙。"

堂中寂靜無聲。

“倒不如讓我身邊的采薇服侍夫君吧,她可被玄音觀的道長批過宜男像,且又不是被人牙子賣來賣去的醃媵出身,規矩、道理都是懂得,定能好好伺

候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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