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那些平素得臉的婆子們也能虛設一席,嘗幾筷子主子們賞下來的菜肴。
二房的胡氏八麵玲瓏,眼瞧著齊衡玉凝著麵色沒有接齊老太太的話,便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杯盞,對默不作聲的李氏說: “大嫂你聽聽母親這偏心的話,玉哥兒媳婦兒儘孝不容易,咱們便是燒糊了的卷頭,沒人疼沒人愛了。"
有了胡氏的打岔,席內席外都哄笑成了一團,連齊老太太也笑著數落胡氏道: “就你這猴兒嘴貧。”
杜丹蘿也朝胡氏投去感激的一眼,隻悶頭喝了兩杯烈酒下肚,卻是澆不滅心口盈潤著的酸楚。
酒足飯飽之後,齊老太太向齊老太太請辭離去,李氏、胡氏與杜丹蘿則留下去齊老太太商議著太後鳳誕一事。
如今齊國公府正處在風口浪尖之上,多少世家大族在背後企盼著齊國公能永不起複,齊衡玉能被彆的世家公子從玄鷹司一位上擠下來。
齊老太太耳畔聽得了不少風聲,她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當即便對李氏說: “越是這等彆人等著看你笑話的時候,咱們越是要沉住氣。這一回進獻給太後的壽禮更是要在一眾世家裡拔得頭籌。"
太後與齊老太太情誼深厚,齊老太太也對太後的喜好了如指掌,她知曉太後見慣了那些富貴奢靡的器具,已是提不起半分興致,便道: “咱們還是要走一個‘巧’字。”
至於怎麼巧,則要李氏、胡氏與杜丹蘿一起集思廣益,想出幾個彆具匠心的法子來才是。眾人在朱鎏堂裡商議了兩個時辰,才在夜色爬上樹梢前定下了壽禮的初步輪廓。
金石玉器等壽禮實在是太過俗氣,詩書字畫又顯得不夠莊重。胡氏便提議道:“不如咱們繡一副百壽圖給太後,並鑄了太後的金身佛像一並送進宮去,這便是麵子禮子都占了個全。"
齊老太太沉吟了一陣後也道: “百壽圖確實寓意極好,隻是在繡法上也不能落了俗套。”她轉頭
對杜丹蘿說: “我記得你身邊的那位雙菱是不是有一手雙麵繡的絕技?”
如今杜丹蘿待齊老太太的態度愈發奉承和熱絡,聞言便畢恭畢敬地答道: “回祖母的話,雙菱那丫鬟針線活做的極好,曾為孫媳繡過一條雙麵繡的錦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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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紫雨滿頭大汗地趕回了朱鎏堂內,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雙菱所繡的錦帕,薄薄的雲錦軟帕上一麵繡著栩栩如生的鴛鴦紋樣,一麵則繡著含苞欲放的睡蓮。
兩種圖案排列交錯卻又互不交雜,交相掩映的模樣襯上那色彩豔麗的底色,一瞧便讓人忍不住咋舌稱讚。
齊老太太將那錦帕捧在手心裡賞玩了一番,便讚不絕口道: “這針線活與宮裡的繡娘比也差不了多少,那百壽圖便讓你丹蘿身邊的雙菱主針。"
老太太的話一錘定音,不容許杜丹蘿有半分不願。
況且她如今正是要討好齊老太太的時候,自然唯她的話是從,也不管雙菱意欲如何,便作保票道: "祖母放心,孫媳必會日日盯著雙菱,不讓她有懈怠的時候。"
齊老太太聞言隻是一笑: "等她繡好了這百壽圖,大大有賞。"
眼瞧著齊老太太心緒極佳,胡氏便又殷切地在側說了好些吉利話,逗得齊老太太笑的合不攏嘴後,才告辭離開了朱鎏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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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一早齊衡玉便要趕赴江南。
這一夜,他把婉竹緊緊地摟進了懷中,隻是將頭靠在了她瑩白馨香的頸窩處,枯坐著一言不發。丫鬟婆子們都不敢上前叨擾,碧桐院的正屋顯得格外寂靜。
婉竹覷見了梨花木桌上擺好的菜肴,便輕輕推了一把齊衡玉,隻說: “爺不是在家宴上沒吃飽嗎?快再吃些菜吧。"
齊衡玉難得如此情緒外露,離彆的憂傷如連綿的細雨一般淹沒了他的心池,既讓他笑口難開,也讓他失了胃口。
婉竹拿他沒有法子,隻能任由他抱著,神色微微遺憾地說道: "本以為能給爺過生辰,如今卻是不能夠了。"
她給齊衡玉縫製的對襟長衫已到了收尾的時候,再有一兩日便能收針,不巧的是,齊衡玉明日便要離京,隻有能來年開春再試一試她親手所做的對襟長衫了。
“嗯。”齊衡玉淡語一聲,揮之不去的憂愁籠罩著他,任誰都能聽出他此刻的失落與惆悵來。
好在鄧嬤嬤端了安胎藥進屋,齊衡玉總算是收斂了一番,他鬆開了對婉竹的桎梏,仍如素日裡一般灑脫清貴,隻靠在石青色的迎枕上繞弄著婉竹片片縷縷的青絲。
/>等婉竹喝過安胎藥之後,也該是她洗漱安寢的時候了,齊衡玉也收起了那副黏黏糊糊的模樣,在臨睡前將一些叮嚀的話語再度說了一遍。
婉竹聽得耳朵都險些起了繭子,麵上還要作出一副極為不舍的模樣,乖巧應下後,齊衡玉便在她唇上映下一吻,隻道: “你和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地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