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的成績會等到開學再公布, 這是三中的傳統, 大概也是為了能讓學生過個好年吧。
今年春節比以往都早, 很多人都緊著這個時候出去玩,但也有一部分人充分利用寒假時間補習,學習時間一刻都也不舍得耽誤。
臨近過年,顧克英車間忽然有人下了個大訂單, 這些天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陸長源倒是好一點,畢竟中醫診所講的是個細水長流, 急病治不來。
陸鬱放假這些天, 除了按照自己的計劃按時複習外,家裡買菜做飯的活也落在了她身上。
老太太的腿已經好了不少,其實早就可以不用拐杖了, 但她還是每天都拄著, 無論去哪兒都不離身。
自前些天下了場大雪後, 洋洋灑灑又下了幾次,外麵的雪還沒化,滿目皆白, 而天氣也越來越冷。
老太太不怎麼出去了,基本上每天早上起來, 吃完飯後一直窩在沙發上看抗日劇, 一看就是一整天,聲音還放的極大。
冰箱裡還剩下些昨天吃剩下的菜,陸鬱不會做什麼複雜的飯菜, 中午她下了兩碗麵條,用鹹菜絲拌了,端了一碗放在老太太麵前。
老太太哼了聲,她這些天心情很不錯,每天都算著乖孫子回來的日子,日日夜夜盼著,陸鬱端麵過來遮住了電視,她也沒說什麼狠話。
吃完麵,收拾好碗筷,陸鬱回去房間後仰麵在床上躺下,她把手機從床頭拿來,點開一首舒緩的音樂,靜靜地聽著。
書桌上堆著厚厚的書,窗外是茫茫的雪色,幾聲炮仗聲夾雜著孩子們的笑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年味越來越足了。
陸鬱闔上眼,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手機響了好幾聲,陸鬱揉了下眼從床上坐起來,接通了電話。
電話是孔薇薇打的,她在考試結束後回了家,她又沒手機,說起來,她們倆已經十多天沒有聯係了。
“陸陸,你明天有空嗎?”
孔薇薇聲音細細小小的,小心翼翼的像是躲在角落裡說話。
陸鬱沒想到她居然記住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待在家裡這麼些天她也有點無聊,孔薇薇能找她,她也樂意出去走走。
“有空啊。”陸鬱說:“薇薇,你有手機了?”
電話那邊孔薇薇搖著頭,聲音放得非常低。
“我爺爺睡午覺還沒醒,這是我偷偷拿了他手機給你打電話的,我想明天去重新買套卷子,你陪我去吧……”
陸鬱自然不會拒絕,她答應了聲,說:“行,那明天在哪裡等你?”
孔薇薇想了想,“要不就在三中門口吧,十點半。”
“好,那我明天在那裡等你。”陸鬱說完,忽然在聽筒中聽到一句沙啞的咒罵。
孔薇薇急忙說了聲明天見,匆匆掛掉了電話,耳畔響起“嘟嘟”的忙音,陸鬱擰起眉歎息了聲。
其實說起來,孔薇薇比她還要不幸,十歲那年喪母後,父親把她從山村裡接了回來,但一直不受家裡人待見,就連爺爺奶奶都懶得用正眼瞧她。
更詳細的孔薇薇沒和她說,但估計她在孔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孔倩那麼明目張膽地欺淩她,孔家人都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第二天,陸鬱從衣櫃裡找出一件米黃色的羽絨服,套在身上肥肥大大的。
十點半,三中門口一個人也沒有,天氣嚴寒,陸鬱往手心裡哈了兩口氣,跺了跺腳。
很快轉角處跑過來一個嬌小的女孩,跑到陸鬱跟前時喘息了幾下,抬起臉笑了笑。
孔薇薇剛下車就跑了過來,鏡片上沾著迷蒙的水汽,陸鬱佯裝嗔怪地瞪著她,抱怨:“你怎麼這麼慢。”
說話間遞過去一張紙巾讓讓她擦眼鏡。
孔薇薇傻傻地笑了聲,摘下眼鏡擦乾淨水霧,重新戴上後,鏡片後的眼裡有些疲倦,不如以往明亮。
上學期間一直沒見她回過家,無論什麼時候都待在學校,她家其實離得並不太遠,隻是不想回。
陸鬱見過一次她爸送錢過來,那時是下午,天上還下著小雨,站在走廊上,孔薇薇低著頭,那個高大的男人一直在訓斥她。
男人走後,孔薇薇偷偷抹乾淨眼淚,再回到教室時,眼眶紅紅的,看見陸鬱時,仍然笑了笑。
這個女孩,柔弱但又堅強。
陸鬱心疼地捏了下孔薇薇凍得發紅的耳朵,說:“你不是剛買了卷子嗎,怎麼又要買啊?”
孔薇薇垂下眼看著路邊的積雪,為難地說:“被……被我弟弟撕去折飛機了。”
陸鬱蹙了蹙眉,“他都初二了,又不是小孩子,有必要這麼幼稚嗎!”
孔薇薇扯起嘴角,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他就是這樣,家裡誰都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