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1 / 2)

蘇夢枕?

小七恍惚地想著這個人,腦海裡立刻回憶起那段快樂似神仙的日子。

每天吃了睡睡醒玩,什麼也不用操心,還有人上趕著伺候自己,天天給她揉肩捏腿撓脖子,太讓人懷念了。

她輕哦一聲,尾音帶了些上揚,聽著自然而然就有一股好奇的意味:“聽你這麼說,這個蘇夢枕倒是個如二爺一般的英雄人物?”

一句話捧了兩個人,鐵手親切溫暖的眼中立即帶了一絲不自在,原本七八分的怒意和淩厲,瞬間門化作了三四分的羞赧。

握拳抵唇輕咳一聲,他溫聲解釋道:“蘇樓主所領的金風細雨樓是江湖上抗擊外敵的主要勢力,同為盟友的關係,我們也算是相熟的老友。我記得他曾說過,畢生的誌向是驅除韃虜,收複失地,他主動請戰的行為,的確當得起你一聲誇讚。”

小七了悟地點點頭,表示明白。

心裡卻止不住疑惑,蘇夢枕這人,要是放江湖上來講,那自然是至高無上的江湖霸主,習慣了發號施令,是個說一不二的領袖,但若是放在軍中,卻是個無官無職的白丁,但他又是個不會屈居於人下的性子。就算真的要上戰場,估計也是帶著金風細雨樓的人馬,以江湖義士的身份從旁協助,就像連雲寨做的那樣。

但那樣一來,他在京城經營多年的大好局勢,或許就得拱手相讓給六分半堂了,他舍得這一切嗎?

想到曾經在金風細雨樓度過的快樂時光,她心中莫名複雜,一時竟不知道,上頭拒絕了蘇夢枕的請戰,到底是好還是壞。

暗暗歎息一聲,她重新揚起笑臉道:“這麼說來,咱們在福州這邊的事情可得抓緊一點了,我猜,你們肯定擔憂邊境的形勢,想早早回到京城去幫忙。”

她這話說對了,事關家國大事,麵對朝廷這樣軟弱屈辱的行徑,但凡是個心懷正義的熱血男兒,都無法置身事外,冷眼旁觀。

隻是無情師兄弟四人再怎麼憤怒也沒用,神侯府是隸屬於皇帝一個人的政治機構,諸葛神侯是當朝太傅,他並沒有領軍職,手中沒有兵權,自然也就跟戰場挨不上邊,打仗這種事,他們在旁邊看看就行了。哪怕大宋的主帥再無能,敗仗一場接一場,也輪不到他們頂上去。

至於說像蘇夢枕一樣奔赴邊關抗擊外敵,那就更不行了。

當今朝堂上,主和派的聲勢遠遠壓過了主戰派,就連皇帝本人都是個主和派。諸葛神侯平日裡與政敵斡旋,便已是不易,若是他的幾位徒弟當真跑到前線去,那就是公開質疑皇帝和主和派的決定,暗指他們無能沒有血性,神侯府一眾人日後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無情沉聲道:“福州這邊有我和追命就夠了,二師弟,你和老四儘快動身,繼續去鄰縣調查生辰禮一事。”

鐵手正有此想法,這幾天,不管是來殺江元祿的還是來救他的,已經少了許多,折損了一些人手後,他們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每次一來都是烏泱泱一大群,還剩下的這些人,無情和追命足以應付。

小七在旁邊聽著,突然說了一句:“我跟著二爺一起去吧,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呢。”

無情微怔,他抬眼望去,看進了一雙粉霧霞光的翦水雙瞳中。

少女誠摯且堅定的微笑,像海水中咕咚咕咚湧上的泡泡,輕飄飄地落在他的心頭和眼底,然後又一個一個的碎裂,持續發出“砰”的輕響。

他下意識的垂下眼簾,如同逃避般不敢再看第二眼,眼睫如蝶翼輕顫,輕聲說道:“萬事當心。”

當天下午,追命從外麵回來的時候,發現屋子裡少了好幾人。

他伸著腦袋轉了一圈,沒有看到自己想見的那個身形,於是問正在院中習劍的無情:“大師兄,心海呢?她和鐵二哥他們出去了?”

自打雙腿恢複正常,無情便開始修習內外功夫。從前因著身體的原因,稍微高明一些的武學他都沒法練,腦子裡白白記了很多劍譜,卻隻能教給跟著他的四劍童去學,如今的身體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天下武學皆可學,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每日勤耕不輟抓緊一切空餘時間門苦修。

在追命踏進院門的時候,他就收了手中的劍,站在原地緩緩平複著氣息。

額上掛著點點汗珠,白皙光潔的臉頰有著神侯府的神醫想儘一切辦法,都沒法弄出來的血氣充盈的健康紅暈。

他側頭看了一眼,語氣淡淡答道:“他們去了啟縣,三五天內應當不會回來。”

追命拖著調子輕輕啊了一聲,聲音裡有著明顯的失望。

不過很快,他又變得高興起來:“咱們這邊的收尾工作也得抓緊了,早點忙完,還能早點趕去那邊幫他們的忙。”

無情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垂眸看著手中的長劍,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劍刃,感受到金屬冰涼的質感。

“人生各有歸途,有些事,還是早點止損,不要過於沉湎為好。”他突然說道。

追命卻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既然結局都是注定的,何必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還不如趁著有限的時間門,多留下一些快樂的回憶,也不算白白相識這一場。”

在四人中,他的年紀是最長的,論容貌,他沒有無情的清俊秀,也沒有冷血的英俊,更沒有鐵手的非凡器宇。

他總是落拓又潦倒的,胡茬刮不乾淨,頭發隨便紮起來,衣裳也不好好穿,並不符合少女們閨閣密話中的遐想對象。

然而當他笑起來時,雙眼卻十分明亮,眼中的滄桑和寂寥儘數化為了曆經世事後的灑脫與豁達,還有著讓人怦然心動的可愛與多情。

無情沉默良久,半晌,他麵色平靜地說了句:“你心裡有數就行。”

他舉起長劍,雪亮的劍刃映出一雙冷淡而漆黑的雙眼。

清冽的眸中似是下了一場紛揚的大雪,他靜靜地望著,瞳孔慢慢失了焦距,心中突然湧上空蕩蕩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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