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後,地上的積水慢慢滲下去,帳篷內終於有了能站人的地方。
像鐵手這樣內力深厚的高手,隻需稍稍一運功,就能將滿身的水氣蒸騰掉,浸透的鞋襪和淋濕的衣裳重新變得乾爽。
小七看得羨慕,她雖然可以通過抽取水分子,也能做到這一點,但要是換個角色,比如冰屬性的或者雷屬性的,就不行了。
帳篷內的氣氛很古怪,每個人都在看她,卻沒有一個人先問出來。
最終,還是諸葛正我打破了沉默。
他撫著胡須,半是探究半是驚奇地看著她,緩緩問道:“心海姑娘,你剛才說,你是鯉魚修煉成人形的精怪?”
沉默了一瞬,小七微微笑著:“差不多吧。”
鯉魚是水生動物,深海龍王也是水生動物,再加上二者都是經過修煉變成了人類,四舍五入,說她是鯉魚精,問題不大。
諸葛正我不小心揪斷了一根胡子,他細細打量著,眼中的驚奇之色和讚歎越來越明顯,雙眼更是亮得像晨星,有著少年人一樣的頑皮和活潑。
“精怪一說,流傳了千百年,向來隻在書本中存在,人人都道是讀書人的臆想,想不到今日,老夫竟親眼見到了。”
戚少商毫不收斂地誇讚著她:“心海姑娘的原形,定然漂亮得很。”
小七想起自己威嚴猙獰足以嚇死人的原身,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在場眾人對她是鯉魚精這事接受良好,個個深信不疑,更是有一種本該如此的感想。
除了神鬼精怪之說,再沒有什麼能解釋她那頭異於常人的頭發和眼睛了。
唯有蘇夢枕的臉色有些古怪:“隻是小小的鯉魚成精,就有這般通天徹地的力量?”
小七唔了一聲,說道:“隻是借用了下法寶,其實我也沒有你看到的那樣厲害。”
蘇夢枕淡淡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除了話少的無情和冷血,在場眾人都對她很感興趣,你一言我一言的相問中,天很快就亮了。
撩起簾帳,無情走到外麵看了眼情況,回來說道:“積水降了許多,可以啟程了。”
一聲令下,部隊重新整裝,連雲寨眾人趁此告辭,而他們也再次踏上前行的路。
車簾被撩開,無情從外麵鑽了進來。
小七看著他微笑:“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無情定定看著她,突然道:“據我所知,鯉魚並不生活在海中。”
她驀地低頭一笑,波光瀲灩的眸子半抬,笑眯眯地看著麵前的青年,說道:“為什麼我就不能是從河裡跑到海裡去的呢?”
無情輕輕搖了搖頭:“你不是。”
這人可真是,一如既往地敏銳。
她歎了口氣,肩膀塌了兩分,說道:“不是我要故意隱瞞,我隻是怕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咱們都做不成朋友了。”
人隻會與同類相交,狐仙魚精之類的,雖說也離譜,但有千百年的文學作品打底,起碼在認知範圍內。
葉公好龍的故事不是個例,這種被賦予了神話色彩和至高無上王權的生物,人隻會尊敬它,高高抬著它,會有誰敢跟一條龍做朋友嗎?
就像人,會跟一隻螞蟻做朋友嗎?
無情皺了皺眉,道:“你說自己是鯉魚成精,我不信,相處數月,我沒有從你身上發現任何動物的特征和習性。”
剛開始,他的確是這樣想過,但越往後他越不相信自己的猜想。
但是,他昨夜又的確見到了她眼角和臉側鱗片狀的東西……
無情頭一回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迷茫。
小七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那麼,你覺得我是什麼?”
無情搖頭:“我不知道。”
她掩唇失笑:“算啦,彆想那麼多了,這世間的事情,沒必要個個追根究底,隻要表麵上看著大差不差,也就行了。”
無情也跟著淡淡微笑:“你說得不錯,不過……”
她抬眼詢問,無情彎了彎眼:“我能有機會見到你的原形嗎?”
“這個嘛……”小七為難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不是我小氣不給你們看,隻是我的原身每次一現身,必定要造成很大的轟動,根本瞞不過旁人……”
看著無情若有所思的模樣,她又急忙補充道:“最好還是彆看了,如果你看到了我的原身,隻能說明,一定發生了及其危險或者糟糕的事。”
無情抬了抬眉,眸中閃過一抹明悟。
小七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他肯定理解錯了,把她當成了預示災禍的災星啥的。
那就這麼讓他認為吧,理想狀況下,她最好當然是不用現原形,等到任務完成離去的時候,她可以告訴他們,自己的原身,其實是條龍。
想想那個有趣的畫麵,她又一次忍不住低頭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