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數日的比試,從凝氣期到靈光期所有的比試正式結束,有資格參與朝拜的一十八人也已經抉擇出來了。
與事先預料的一樣,百宗之中,定天陵一宗就占據了這十八人中的三分之一,足有六人,並且分布的十分平均,每階都有一人入選。
接著就是劍山三人,萬儀宗和禁魔窟各自兩名弟子闖進了前三。
剩下的五個名額,才是餘下的九十六個宗門能拿得到手的,由此也可以看出,神界的人才有多聚集。
頂級的宗門如定天陵,壓根不用擔心傳承斷代的問題,拿得出手的天才多得很,因此行事格外從容。
而劍山多是劍修,劍修在化神期之前,沒有煉化本命神劍,不但沒有多少優勢,反而因為道法不精而落後些許,但一旦過了化神期之後,與他人對戰就會稍占上風,待到領悟劍意,突破地仙,那對普通的同階修士,一般都能形成碾壓的優勢。
萬儀宗則是底蘊深厚,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不過這次常鬆竹的存在也確實為他們爭了一口氣,因為作為主辦方的萬儀宗,原本目測是隻有淩瑤仙君一人能入選……這個,多少有些丟人了。
現在雖然仍舊被定天陵和劍山壓了一頭,但這也是早有預料的事,好歹沒有輸給禁魔窟,多少也挽回了一些麵子……
萬儀宗宗主言航心裡狠狠地鬆了口氣,對著師妹淩瑤再三道謝。
“隻是可惜,蓮尊隻看了小常的一場比試,其餘的並沒有露麵。”
淩瑤翻了個白眼:“蒼海神王回來了,他們夫妻不在一起相聚,還跑來看我們?”
言航奇道:“這你又知道了?我怎麼沒聽見消息。”
淩瑤取笑他:“師兄,要等你的消息,怕不是黃花菜都涼了,你專心修煉要緊,這些瑣事,還是交給小妹來吧。”
這就又是在隱晦的對他平日裡隻知道閉關修煉,宗內俗事一概不理表示了不滿和譏諷。
言航搖頭道:“話不是這麼說的,師妹,你這可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了……你的想法,宗內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我這有意相讓,不正合了你的心意麼?”
這一句話就道破了師兄妹兩個之間微妙的關係。
淩瑤聽罷也不羞愧,她揚起頭,冷笑著指著言航的鼻子啐道:“呸!哪個要你相讓!我自然會堂堂正正、名正言順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言航,你不過是年輕時比我多了幾分機緣,其他論人品才乾、論天賦努力,我是一樣也不比你差,你等著,等我成了玉仙,看你還說不說的出這誰讓誰的話來!”
言航對這個無論做什麼都乾勁十足,時刻等著把他從宗主位上踹下來的師妹有些犯怵,好不容易找到教訓了她幾句,就立馬被劈頭蓋臉的懟了回來,頂的他是灰頭土臉,再不敢開什麼玩笑了,隻得說回了正事。
他道:“說真的,我自來隻覺得蒼海神王與蓮尊之間隻是兄妹之情,憐愛有餘,旖旎不足,怎麼聽你的意思,似乎並非如此?”
淩瑤倒也不拿著言航的錯不放,順著他的意思轉移了話題:“你眼神不好使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看不出來我倒是一點不奇怪,但是若師兄還相信小妹,就聽小妹一言——男女之事,本就不是一成不變的,更何況,之前也不是沒有苗頭……我雖沒真正見過神王幾次,但是從種種跡象來看,他們二人感情也當是極好的。”
“可這……不是兄妹之情麼?”言航聞言道:“當時大家雖嘴上不說,私底下都覺得道紀神王是在亂點鴛鴦譜。”
“你我是什麼牌麵上的人物?”淩瑤道:“道紀神王他老人家的心思,又豈是我等凡俗之人可以窺見的……他將蓮尊許配予蒼海神王,必定不是像旁人認為的那樣,覺得這個徒弟奇貨可居,他必定有其他過人之處——我指的是感情方麵,才能打動道紀神王,使他下嫁愛女。”
“我其實才接觸蓮尊沒有多久,但是之前從你的描述中,總覺得她清冷自傲,不食人間煙火,更不知情不懂愛,隻是親眼見過,才覺得你……”
“我怎麼樣?”
“你說的都是胡說八道!”淩瑤麵無表情道:“沒一句實話。”
言航大呼冤枉:“我騙你這個乾嘛?”
淩瑤盯著他:“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之前去拜見蓮尊,她就是那副模樣啊!幾乎沒跟我說幾句話……”他說著還覺得有點委屈。
“那就是你的原因了。”淩瑤一錘定音:“你看她對小常有多好?像是什麼冷傲的人麼?怕不是你自己招人厭,才引得蓮尊不搭理你。”
言航被噎的險些說不出話來,撫著胸口緩了半晌才道:“你才是胡說八道……這不是我的緣故,是蓮尊她變了。”
“變了?”
言航肯定的點了點頭:“若換了幾十年前,小常無論再怎麼討人喜歡,蓮尊也不可能對她另眼相看的,她為人淡漠,即使是當著蒼海神王的麵,也不見得有多少情緒波動,所以我才覺得這二位並無多少夫妻情分。”
“可是現在……分明不是這樣。”淩瑤想起之前在常鬆竹院中,元蓮仙尊看到神王回歸相伴的彩光,那驟然明亮起的眼睛……
淩瑤若有所思:“無論原因是什麼,兩位尊上的感情必定產生了變化……師兄,你可要機靈些,不要再拿之前的思維去琢磨他們……免得招惹神王不悅。”
言航無奈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是之前,我也沒有什麼機會招惹人家啊。”
*
萬儀宗外門,忘塵峰山腳下。
封雲清的資質很好,但是他到底進入化神期才十來年,積累的無論是靈氣還是經驗都有所欠缺,若說對上一般對手也就罷了,這次擂台上對戰的都是神界各門派最頂尖的天才,自然顯得有所不足,沒有進入前三自然是很正常的,他心中也早有預料,因此對這個結果,他並不覺得失落。
而真正觸動他的心事,讓他坐臥不安,無法沉心靜氣去修煉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腦海中將與韻蓮相處的一樁樁事情,一點點的細節都翻了出來,不放過任何角落,執著的想去找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
但是卻發現自己心中如果有了懷疑,那麼每一個細節,在他眼中都帶有似是而非的暗示,攪得他心神不定,如坐針氈。
他頸上的紫玉已經解了下來,就放在書桌的一角,此時玉佩閃爍了一下微光,一個已經凝實了的女性身形落地,無聲的一步步走近了雲床上正蹙眉閉目的青年。
她在床邊站了一會兒,仔細看著愛人的眉眼,最終俯下身去,想要與他親近。
但是女子的臉還沒有貼上去,肩膀就已經被人用手擋住,不得寸進了。
封雲清稍一使勁就把女子推開了,他甚至連眼睛都沒睜,平淡道:“烏憶寒,你該回去修養,不要做多餘的事。”
烏憶寒臉上的笑意僵住,但她並不是被趕就乖乖走人的女子,要不然當初也不能把封雲清纏得道道侶都失去了。
她一屁股坐在床邊,委屈道:“自我蘇醒,你跟我說過幾句話?我就這麼招人討厭麼?”
之前在下界的時候,她隻要有機會就纏在封雲清身邊,兩人經曆了許多,朝夕相處久了,自然也有了一些情誼,直到封雲清決定要成親,與她明說要分道揚鑣、永不相見之前,他們的關係其實已經與一開始敵對的劍拔弩張截然不同了。
烏憶寒一向要強,那時若偶爾用這樣幽怨的口吻對封雲清說話,他總是會有所動容的。
“是。”
烏憶寒愣了一下,接著不敢置信道:“你說什麼?!”
封雲清終於睜開了漆黑的雙眼,他注視著眼前與自己糾纏了百多年的女子,沉聲道:“你說的沒錯,你就是討……”
“啪!”
烏憶寒含怒扇了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