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見過那般漂亮的少年郎,從頭發絲到腳底板都寫滿了貴氣。
當時李瑜才十三歲,有一張白淨到極致的麵龐。
那時他身上的男性特質並不突出,穿了一身織錦胡服,騎在高頭大馬上,手裡握著馬鞭,居高臨下審視人牙子手裡的奴仆們,十足的驕矜氣派。
這樣的貴人寧櫻從未見過,連人牙子都低眉順眼。
後來寧櫻走了狗屎運,被李瑜挑中。
他非常挑剔。
人牙子粗暴地抓住她的頭發把她拖到馬前,特地把她的牙口翻給他看。
這還不算,後來又把她帶進棚裡讓奶娘崔氏扒光衣裳檢查一遍全身,確定沒有毛病後,這筆交易才算達成。
當時花了李瑜三貫錢。
起初崔氏覺得肉疼,因為那時候寧櫻瘦得跟猴兒似的,又受了不少傷,買回去還得抓藥醫治,再加上五官也算不得出眾,崔氏不太明白李瑜為何獨獨選中了她。
寧櫻也曾問過。
李瑜是這樣答的,說她那雙眼睛生得好,跟常人不太一樣,瞳孔是琥珀色,在陽光下透著光,仿佛會說話。
寧櫻信了。
因為宮裡頭教她儀態的芳嬤嬤也曾說過她有一雙勾人的眼眸。
她的五官寡淡,但與琥珀色瞳仁搭配起來就彆有一番韻味。再加上她性情溫良,好學且擅周旋,又頗有幾分小女人的雅淑,能得李瑜喜愛也在情理之中。
好在是李瑜算得上君子,她十歲入府,及笄後才通人事,日子過得比往日舒心多了,不至於對這位主兒生厭。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櫻才在懷抱中昏昏欲睡。
若被魏婆子察覺通房在主子屋裡呆了一宿,定會落下話柄,故而寧櫻一早就回耳房洗漱,魏婆子送熱水來時也未發現異常。
對於寧櫻一晚上跑幾趟李瑜是服氣的,他把頭蒙在被窩裡賴床。
寧櫻站在床沿哄他,說明日就休沐了,再堅持一日。
她費了不少勁兒才把祖宗哄起。
同大多數年輕人一樣,李瑜也是個起床困難戶。
朝中像他這般年輕就上值為官的相對較少,若是遇到朝會,則還要起得更早些,所幸六品官員一個月隻有兩回,初一和十五。
五品往上的官員隔三差五就得朝會,比如他兄長李競,那可是三品大員。
今日李瑜並未穿襴袍,而是一身官吏常服。
寧櫻替他正好衣冠,那廝跟往常一樣細細審視銅鏡中的自己,隔了許久才問:“你家郎君生得俊不俊?”
寧櫻忍著笑應道:“俊,郎君芝蘭玉樹,才貌雙全,是全京城最俊的郎君。”
李瑜斜睨她,“這樣的郎君你可喜歡?”
寧櫻無比虔誠道:“奴婢自然是喜歡的。”
李瑜輕哼一聲,冷不丁道:“那你昨日為何甩我白眼?”
寧櫻:“……”
李瑜盯著她的眼睛,似想把她裡裡外外都窺個透。
寧櫻的表情差點繃不住,後來隔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奴婢心裡頭害怕。”
李瑜:“???”
寧櫻委屈道:“昨日郎君的情形叫人好生害怕,奴婢如浮萍一般的弱女子,倘若郎君嫌棄奴婢了,奴婢往後著實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話李瑜聽得半信半疑。
不過她說得也不假,一個後宅柔弱女郎,如菟絲花般依附在他身上,若是被主子嫌棄,確實有點可憐。
如果是往日的話,李瑜對她口中的愛慕堅信不疑,畢竟像他這樣的郎君,哪個女人不喜歡呢,況且他還大方縱容,從未苛刻過她。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疑神疑鬼,總覺得不對味兒。
這個女人似乎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依賴他。
為了掩蓋心中的不確定,他居高臨下俯視她,用略帶命令的語氣道:“吻我。”
寧櫻知道他難纏慣了,主動踮起腳尖哄他。
女人的脂粉香沾染到柔軟的唇上,李瑜這才覺得被哄開心了。
外頭傳來春蘭的聲音,說早食已經備好,寧櫻伺候李瑜前去用膳。
今兒早上他用的是小餛飩,湯底由老母雞小火慢燉煨的雞湯。
燉雞湯也是有講究的,得用瓦罐整隻去煨,需文火煨兩個時辰以上,裡頭隻放薑片和鹽,其他什麼都不添。
這樣煨出來的湯鮮美醇厚,撇去油珠兒,湯色清亮見底,因沒增添其他食材,故隻有老母雞特有的清香四溢而出。
那滋味聞著分外濃鬱。
這是蔡三娘的看家本事。
當初她能進西月閣,也是因為這道鮮濃雞湯得李瑜喜,才將其留下來的。
餛飩裡的餡料則由雞脯製作,剁成肉泥後加入雞蛋、細碎蔥花、少許食鹽和清醬,以及薑汁去腥,再反複攪拌,直到餡料濃密粘稠,才可用麵皮包成一個個俏皮的餛飩。
燙好的野菜鋪到瓷碗裡,經過沸水煮透的餛飩一個個浮了起來,拿竹勺撈進碗裡,再添入雞湯,連蔥碎都不用撒,直接上桌。
這樣的小餛飩李瑜能吃十多隻。
麵皮柔滑,餡料恰到好處的鹹鮮嫩滑,它不似昨日餺飥的寡淡,而是非常有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李瑜:聽說你要綠我?
寧櫻:。。。。
李瑜:你喜歡我嗎?
寧櫻:當然喜歡老板了!
李瑜:那你還跑?
寧櫻:可是我更喜歡自己呀。
李瑜:。。。。
伐開心,要抱抱!!要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