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時候秦王也是個俊俏小生,畢竟是皇室宗族分支,皇族的血脈經過後宮一代又一代美麗女郎們改良後,樣貌怎麼都不至於太差。
相對而言,郭氏則比他顯得樸素老氣。
她不似秦王張揚,而是正兒八經一個老婦人形象,衣著素淨,全然一副七十歲老太太模樣。
這對老夫妻中間隔了十二房妾室和三十四位庶女,夫妻關係自然不太融洽。
好在是李瑜的出生緩和了他們的矛盾,夫妻對這個次子的疼愛是非常有默契的,願意竭儘所能去滿足。
秦王素來不問政事,隻管吃喝玩樂,提起前些日聖人召他進宮嘮的家常。
聖人嫌棄他沒甚本事,好在是生的兩個兒子有出息。
聽他毫不吝嗇誇讚李瑜,郭氏半真半假挖苦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李瑜敏感地嗅到了苗頭不對,忙問道:“大哥可有回府?”
婆子應道:“回了,大夫人說換身衣裳就過來。”
李瑜點頭。
郭氏看向他,關切問:“二郎這些日上值,公務可忙?”
李瑜端起桌上的茶盞,“回阿娘的話,還能應付。”
秦王似想起了什麼,插話道:“我倒是把正事給忘了,昨兒我同英國公喝酒,他對二郎倒是挺鐘意的。”
李瑜愣住。
郭氏想了想道:“英國公家養的女兒倒是挺不錯,不過長房的三位姑娘均已出嫁,最小的那個才多少歲來著?”
秦王應道:“十一。”
郭氏默了默,“年歲太小,恐照料不周。”
秦王不以為意,“再過兩年進府也不遲。”又道,“若能跟趙家結下這門親事,往後對二郎的前程也有裨益。”
這話郭氏認同,“妻家背景強勢,往後二郎的仕途是要順遂些,不過趙四娘年歲到底太小,與二郎不太匹配。”
“這有什麼,若嫌年紀小,便先定親,在娘家養個兩三年再過門也不遲。”
秦王似乎對這門親事很滿意,彆看他一副花花腸子處處留情,妻是妻,妾是妾,他分得可清楚了。
在二老就英國公府趙四娘熱議時,李瑜則默默地摩挲茶盞。
他對趙四娘沒有任何印象。
一個小他八歲的女郎,多半養得比他還嬌氣。
他李瑜是處處都要被哄著的人,娶一個小女娃進府,不是給自己找事兒麼?
也在這時,李競夫妻過來了。
聽到屋裡談得熱鬨,他打起門簾,笑道:“爹娘在說什麼呢,這般熱鬨?”
秋氏也跟著進屋,夫妻二人向秦王夫婦行禮。
李瑜起身喚了一聲大哥大嫂,隨後也朝李競二人行禮。
秦王做了個手勢,夫妻二人坐到椅子上。
李競一身鴉青交領衣袍,生得端方穩重。
他的樣貌更像郭氏一些,不似李瑜那般精細明媚像秦王,就算在年輕的時候也是端端正正的小夥,身上絲毫沒有李瑜的嬌氣。
秦王把英國公欲結親的事同他說了說。
郭氏嫌對方年歲小,李競也覺得小了些,說道:“娶妻當娶賢,英國公家的背景固然是好,但夫妻二人能否相伴到老,還得看女方的品行如何。”
郭氏讚許道:“不光門當戶對要,人也得挑好的。”又道,“趙家的幾個閨女容貌算不得出眾,我們家二郎有才有貌,家世也好,匹配趙四娘綽綽有餘。”
李瑜不想聽他們討論這個話題,打斷道:“阿娘,膳食備好了嗎,我餓了。”
郭氏忙吩咐婆子去傳膳。
最先送到廂房的是兩份冷盤,一份涼拌蕨苔,一份醃蘿卜。
春日裡山珍多,蕨菜清熱解毒,口感脆嫩爽滑,製作也容易,隻需沸水焯後再用冷水浸泡幾個時辰即可。
剁上蒜蓉、薑蔥,再添上茱萸、花椒和胡椒,食鹽等。
鐵鍋裡燒製少許熱油,澆到蒜蓉薑蔥上,滋啦一聲,蔥香四溢。
這還不算完,清醬和醋也要添上少許,拌成酸辣口的,不失為一道時令鮮蔬。
醃蘿卜則需風乾的才行,先切成條,用鹽醃製茶盞功夫,而後涼水衝洗,放入竹編的圓簸箕中風乾。
目前天氣好,隻需兩日蘿卜條就變得軟軟的,外皮水分蒸發,內裡卻脆嫩,不易掐斷。
用清水把蘿卜條淘洗後,瀝乾水分,切成小丁調製茱萸拌料。
這樣製出來的醃蘿卜綿軟中帶著脆勁兒,嚼起來清爽,且帶著蘿卜特有的甘甜,最適宜佐粥或下酒。
冷盤上桌後,接下來是熱菜。
有金華火脮燴春筍、酒釀蒸鴨、炙羊肉、清燉乳鴿、燴蝦仁、清蒸鱸魚和菠菜豆腐湯等。
布好菜,婆子過來請主人們享用。
秦王起身,李瑜上前攙扶,郭氏則由秋氏扶著。
去廂房途中,李瑜問道:“大哥,怎沒見子賢他們過來?”
李競回道:“你那兩個侄兒,成日裡在外頭混,不提也罷。”
秦王指了指他,不客氣道:“這倆孫子,確實比不上他們二叔。”
李競有些掛不住臉,卻也無奈,自家兩個兒子都三十歲的人了,跟李瑜比起來確實差得遠,不論是智慧還是膽色。
廂房裡彌漫著食物的香氣,秦王和郭氏坐主位,李競夫妻和李瑜則依次落座。
秦王愛食酒釀蒸鴨,張婆子上前布菜。
那道菜肴是由整鴨製作,需選用子鴨,用糯米酒釀醃製入味,而後放入蒸籠中蒸煮,直到能輕易脫骨為止。
張婆子用筷仔細扒下一塊鴨肉放到秦王碗裡。
長輩動了筷,小輩才能進食。
這是規矩。
秦王正欲嘗嘗那塊鴨肉,卻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說道:“過兩日二郎就可再認一個妹妹進府了。”
此話一出,飯桌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瑜原本想夾一隻燴蝦仁的,卻忍不住擱下了筷子,發出靈魂拷問:“父親在外頭又添上閨女了?”
秦王理直氣壯道:“對,你爹我又添上閨女了。”
郭氏:“???”
李競:“……”
秋氏:“……”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秦王身上,他卻跟沒事人一樣細細品嘗那塊酒釀蒸鴨。
鴨肉酥爛,因酒釀浸潤後絲毫沒有腥氣,入口鹹鮮中帶著絲絲的甜,吃起來分外醇香。
桌上的三人都盯著他食用那塊鴨肉,臉上的表情五花八門。
李瑜怕說出來的話把自家老子噎著了,憋了好半晌才道:“爹,我曾聽說過一件奇聞,不知你可有興致?”
秦王好奇道:“你說。”
李瑜一本正經道:“元和年間,有一位以打獵為生的獵人,在狩獵途中忽遇一隻凶猛野彘竄出傷人。獵人在情急之下拉弓射殺,卻因慌亂拉了空弓,奇的是野彘竟然應聲而倒,一命嗚呼!”
聽到這奇聞,郭氏出聲道:“荒唐,那獵人既然拉的是空弓,連箭都沒有,野彘何故倒地一命嗚呼?”
她這一說,李競一下子就悟了,不禁露出“你小子可真敢講”的表情看向自家弟弟。
這不,秋氏也心領神會,想笑卻又不敢。
秦王反應則要慢些,好奇問:“那野彘這般厲害卻一命嗚呼,到底是誰乾的?”
李瑜嚴肅道:“兒也不清楚,反正不是獵人乾的。”
秦王後知後覺地看著自家崽,隔了許久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的意思是你家老子不行,被綠了,成了綠頭龜公?”
李瑜沒有回答,隻看向李競道:“恭喜大哥,咱們家又添了一位妹妹。”
李競:“……”
默默地露出尷尬又窘迫的表情,渾小子彆拖你親哥下水啊!
作者有話要說:秦王:大家好,我叫風流成性。
李競:大家好,我叫守身如玉。
李瑜:大家好,我叫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