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後悔了(1 / 2)

碼頭人來人往,有運送貨物的勞工,也有背著包袱要乘船的客人。

寧櫻過去打聽去宜善的船隻,如攤販老兒所言,要到正午時分才會來。她想著現下離正午還早,索性又去買了些乾糧帶到身上。

將近等到午時初,碼頭邊上已經聚集了不少搭船的人們。

寧櫻孤身一人,且又是女郎,為不引人注意,她把目光投到了一個男人身上。

那男人看著挺年輕,莫約二十出頭,高高瘦瘦的,穿著粗布衣,帶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孩子,神情裡透著幾分疲。

寧櫻不動聲色打量,看周邊沒有婦人,想來是獨身一人帶著孩子出來。她生了心思,故意裝作不小心被擠到了男人邊上踩到了他的腳。

那人心情本就煩躁,本能地推了她一把,寧櫻連忙表歉意。

男人見她態度誠懇,又是個小婦人,這才沒有找茬。

寧櫻的視線落到他手中的孩子身上,厚著臉皮搭訕道:“令郎生得真是俊,看模樣也不過兩三歲吧。”

男人瞥了她一眼,全然一副鄉下婦人的打扮,委實不起眼。

他懷中的孩子伸手去抓寧櫻,她被逗樂了,衝那孩子笑,那幼兒也咯咯笑了起來。

男人的神情這才緩和了些,說道:“兩歲半了。”

寧櫻好奇問:“我看郎君獨自一人帶著孩子外出,應是有娘子陪同才是,怎不見小郎君的母親呢?”

這一問,男人的臉色又難看起來,沒好氣道:“跑了。”

寧櫻失笑。

男人沒好氣道:“你笑什麼?”

寧櫻打趣道:“瞧郎君這模樣,隻怕是兩口子吵了架,媳婦兒回了娘家,郎君沒法子,隻能抱著孩子去找了。”

這話歪打正著,真被她給說中了。

男人臉上頓時掛不住,窘迫得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沒過多時,前往宜善的客船來了,人們陸續上去。

寧櫻故意跟在父子身後,他們坐哪兒她就跟著坐哪兒,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一家三口呢。

那男人姓徐,家中排行老四,人稱徐四郎,是平州當地人。

此次帶著幼兒外出,正是要去媳婦兒娘家把人給找回來。

兩口子鬨了點矛盾,媳婦兒賭氣跑了,留下兩歲多的幼子在家。

平時徐四郎也極少管理幼子,如今沒了娘,全靠他照應,搞得他這個大老爺們手忙腳亂,焦頭爛額。

最初他還鑽牛角尖就不信自己連個孩子都看管不過來,結果才過兩天就受不住了。

沒娘的孩子哭鬨起來他完全沒轍,再加之自家老娘也去得早,家中無人幫襯,這才被孩子收拾服了軟,灰溜溜地抱著崽去找娘。

客船頗大,裝了不少人。

待船隻開動時,徐四郎的幼子又開始哭鬨,吵得他煩不勝煩。

一旁的寧櫻主動哄那小兒,他卻怎麼都不依。

寧櫻這才想起包袱裡的胡餅乾糧,取出來掰了一塊,卻被徐四郎拒絕了。

說得也是,她畢竟是陌生女人,誰放得下心吃她的東西呢。

寧櫻頗不好意思地掰了兩塊自己吃,說道:“我家的孩子也跟令郎差不多大,見他可愛得緊,瞧著歡喜。”

那幼兒骨碌碌地盯著她手中的胡餅,嘴饞想吃。

寧櫻自己吃了,徐四郎架不住自家崽哭鬨,才接受了一小塊胡餅哄幼兒。

這下總算清淨了。

徐四郎頗不好意思道:“小子不懂事,讓娘子見笑了。”

寧櫻笑道:“我家的謙兒也是這般,年歲到底太小,哪有懂不懂事的,倒是苦了兒沒娘,郎君得趕緊把媳婦兒哄回來才是,受苦的還不是孩子。”

她這一說,徐四郎也忍不住發牢騷,“我就是說了婆娘兩句,結果第二天就丟了孩子回了娘家。”

寧櫻握了握幼兒的小手手,“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有什麼事,雙方各退一步就好了,無需賭氣鬨得跟什麼似的,傷了和氣。”

寧櫻調侃道:“我呀,也是跟自家男人鬨脾氣,把孩子丟他手裡折騰他幾天。”

徐四郎:“……”

他憋了憋,忍不住道:“你們女郎收拾人的手段當真是如出一轍。”

寧櫻掩嘴笑了起來。

從平州坐船到宜善需兩個時辰,宜善原本是平州的一個縣,這隻客船的目的地是宜善下麵的惠城,途徑宜善,會在那裡停留一陣。

原本寧櫻是打算抵達宜善就下船的,結果出了岔子。

先前她和燕三郎走水路雖然比李瑜提前了好些天,但架不住他快馬加鞭星夜兼程,直接抄崎嶇小道提前殺到宜善請官府的衙役布局。

寧櫻過去跟李瑜撞了個正著,甚至打了個照麵。

兩個時辰的水路過得很快,寧櫻在船上逗弄幼兒,雙方幾乎都混熟了。

也多虧她從上船開始就盯上了徐四郎,讓不知情的誤以為他們是一家三口。

待客船快要抵達宜善碼頭時,岸上吵吵嚷嚷,時不時有差役逮人盤問。

船隻的目的地是惠城,卻要在宜善靠岸,因為有不少人都要下船。

寧櫻心思敏銳,大老遠就看岸上情況不對,當即跟船夫說了一聲,打算先到惠城等人。

那船夫也沒在意。

重新坐回徐四郎身邊,寧櫻心裡頭暗叫不好。

眼見船隻馬上就要靠岸了,差役肯定會來盤查,她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找誰,可作為逃奴,還是免不了心虛。

不一會兒客船靠岸,到達目的地的人們陸續起身離去,走了近大半,船上還剩下近十人的模樣。

徐四郎媳婦兒的娘家在惠城,還要繼續坐一陣兒。

寧櫻見那些客人離去,心裡頭慌得直打鼓,因為她瞟見上岸的人們全都在排隊過碼頭關卡,可見是在盤查。

邊上的幼兒見船不走了,又開始啼哭鬨騰。

徐四郎手忙腳亂誘哄,卻總是哄不好,搞得他焦灼不已。

寧櫻心思一動,主動伸出援手道:“不若讓我來哄哄?”

這一路兩人算得上認識,徐四郎實在沒辦法,便把孩子遞給了她。

寧櫻伸手接過,使出渾身解數哄幼兒。

那幼兒還是哭鬨不依,她實在沒辦法了,索性撓他的癢癢。

幼兒被弄得又哭又笑,臉上掛著兩條淚痕咯咯地笑。

也在這時,岸上的差役朝船隻走來,他拿著畫像看船裡剩下的客人。當時船上還有五位婦人,老的老,少的少。

見到那差役一一盤問,寧櫻心裡頭慌得要命,偏偏幼兒又哭鬨起來,她繼續垂首哄他。

那幼兒方才被她撓癢,也學著要去撓她的癢。

寧櫻故意咯咯失笑,幼兒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愉悅的互動引得差役注意,正要上前盤問,徐四郎忙道:“我們是一塊兒的,要去惠城。”

幼兒抓住了寧櫻的頭發,她低頭連連喊疼。

那差役沒有細看她的樣貌,還以為是一家三口,便沒再多問。

寧櫻僥幸躲過一劫。

岸上要前往惠城的客人一一排隊通過關卡盤查,通關的人們陸續到船上來,寧櫻不敢大意,仍舊敏銳地觀察碼頭動靜。

恰在這時,又有兩艘貨船停靠到碼頭。

客船上有人詢問設關卡的緣由,一老兒道:“聽差役說要抓人,但抓什麼人不清楚,隻知道是犯了事的。”

人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寧櫻像兔子般豎起耳朵傾聽,那老兒又道:“縣城裡也設了關卡,進進出出都要盤查,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老兒正說著,忽聽旁邊有兩個婦人像看到了什麼稀奇把戲,偷偷道:“你看那個郎君,生得可俊了。”

女人的關注對象總是共通的,寧櫻也忍不住探頭張望,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差點嚇尿。

那郎君生得委實俊,隻怕全京城都找不出兩個來!

寧櫻像見鬼似的收回視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她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懷裡的幼兒,默默祈禱碼頭上的人彆盤查而來。

船上的婦人還在竊竊私語討論那郎君的樣貌,站在碼頭上的李瑜板著棺材臉審視周邊的男女老少。

他是昨兒才趕到宜善的,一抵達這裡就跟當地府衙接洽設置了縣城和碼頭關卡,隻要寧櫻從這裡前往阪城,不論是水路還是陸路,都要接受盤查。

看到停靠到岸邊的貨船,他伸手指了指,詢問身邊的差役,那貨船從何而來。

差役答道:“是從古丘來的。”

李瑜的視線落到客船上,問:“那客船又是從何而來?”

差役答:“從平州而來。”

李瑜:“可曾盤查過?”

差役:“已經查過了。”

李瑜不再問話,隻背著手看周邊的人來人往。

連日來趕路風塵仆仆,哪怕渾身疲憊,他卻渾然不知,隻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寧櫻。她流落在外多一日,危險就多增一分。

客船上的婦人時不時偷看,起初李瑜並沒有在意,後來鬼使神差的,瞧見那婦人,他忍不住朝客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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