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安撫道:“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翠翠這才老老實實去了前頭,看到梁璜時她有些懼怕,像蝦米一樣坐到角落裡,偷偷打量他。
梁璜看了她一眼,是徹底服了的。
這對主仆一個醜,一個憨,簡直了!
廂房裡的李瑜背著手打量屋內擺設,桌椅床鋪簡單陳舊,屋子也不大,處處都透著一股子寒酸。
牆上的畫吸引了他的視線,那肥碩的小娘子委實可愛,寥寥幾筆就勾勒出嬌憨神韻,她的頭頂上誇張地寫著“富婆”二字,叫人看得忍俊不禁。
李瑜“嘖”了一聲,吐了一個俗字。
隔了許久,寧櫻才送來一盞茶,跟以往那般溫柔小意,說道:“請二公子飲茶。”
李瑜歪著頭看她,目光銳利,似想扒掉她的皮囊仔細窺一窺內裡。
寧櫻回避他審視的目光,垂首露出一副懼怕的姿態。
那種溫順小綿羊的態度一下子就把李瑜拉回了西月閣,幾乎讓他生出錯覺,仿佛這個女人還是她的通房,未曾逃亡過。
他步步走近,寧櫻的心跳有些慌亂,卻無法躲開,隻能硬著頭皮去麵對。
李瑜走到她跟前,熟悉的鬆香侵入鼻息,寧櫻不敢看他,隻低垂著頭,不自在地絞衣角。
那小動作落入李瑜的眼裡,生出幾分玩味兒。
他故意彎腰附到她耳邊,輕言細語問:“據說薑娘子在京中的男人病死了被夫家趕了出來,千裡迢迢下江南來投親,不知薑娘子的寡婦日子過得可快活?”
寧櫻:“……”
李瑜似笑非笑,“嗯?”
對方的氣場太過強大,迫使寧櫻選擇回避,剛想往後退,哪曉得纖細腰肢卻被李瑜一手攬住。
她麵色一僵,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來,“請二公子自重。”
“自重”二字把李瑜氣笑了,忽地收攏她的腰肢,迫使她貼到了自己身上,“薑娘子當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千裡迢迢尋到這裡來,豈是你一句自重就能打發的?”
寧櫻沉默。
李瑜毫不掩飾對她的渴求,垂眸道:“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對嗎?”
寧櫻彆過臉。
他抬起她的下巴,細細打量她臉上的小雀斑和胎記,嘖嘖道:“好端端的一張臉,偏要折騰成這般。”又道,“你十歲進秦王府,就算化成灰我都認識,以為弄成這樣我就眼瞎不成,天真。”
寧櫻心知他不易應付,遂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乞求道:“郎君既然還了阿櫻的身契,便是允了阿櫻出來,還請郎君高抬貴手放阿櫻一馬。”
李瑜目不轉睛睇她,問道:“把你放了,我又該怎麼辦?”
寧櫻愣住。
李瑜輕輕摩挲她的唇,眼裡充斥著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本能欲望,緩緩說道:“起初我也以為你跑了便跑了,可是後來我高估了自己,不習慣了。”
寧櫻:“……”
李瑜的指尖在她光潔的下巴上流連,嗓音低沉問她:“我不習慣了,你說該如何是好,嗯?”
寧櫻一時竟不知作何回答。
李瑜繼續道:“你給我出出主意,如何?”
寧櫻梗著脖子沉默。
李瑜還像以往那般緩緩低頭嗅她的頸項,卻被她推開,“請二公子自重。”
被她拒絕,李瑜一點都不意外,隻看著她笑。他自顧坐到床沿,邊整理衣著邊道:“翅膀長硬了,很好。”
寧櫻不敢把他激怒,他是官,她是民,雞蛋硬碰石頭,到頭來傷的還不是自己。
她稍稍整理思緒,穩住他道:“二公子遠道而來,妾身理應好生款待一番,以儘舊主情誼。”
李瑜淡淡道:“沒興致。”
寧櫻:“……”
李瑜還是那副很好說話的樣子,“當初我既然沒有報官,便是留了一分情麵。阿櫻你是聰明人,平日裡處事也老成穩重,是個處處都會算計籌謀的女郎,你定不會惹惱我,對嗎?”
寧櫻沉默了許久,才道:“郎君說笑了,阿櫻不敢。”
李瑜半信半疑,“是真不敢還是假不敢?”
寧櫻嬌怯道:“不敢。”
李瑜看著她,厚顏無恥招手,“那就過來,吻我。”
寧櫻:“……”
兩人對視,李瑜毫不掩飾對她的占有欲望。
她站在原地僵持了許久,才主動走過去。
李瑜依舊端坐在床沿,天生的矜貴風流,就算他要耍流氓,也會用最端莊的態度去耍流氓,絕不損他的君子形象。
寧櫻掂量自己目前的處境,暫且沒跟他硬碰硬,溫順地俯身吻他,卻猶如羔羊入虎口。
氣息交融,觸碰到的唇溫軟。
李瑜一把將她攬入懷,霸道奪取她的城池領地,隻想徹底侵占。
那日日夜夜的思念累積到這一刻得到傾瀉,他曾想過很多次再見麵的情形,唯一不變的是對她的渴求。
他沉溺她曾經的溫香軟玉,沉溺她曾經說愛慕的假話連篇,沉溺這個女人帶給他的銷魂蝕骨。
這一吻纏綿悱惻。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唇舌癡纏……寧櫻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西月閣,在金窩裡被這個男人偏寵的日子。
不可置疑的是他輕易就能勾起她潛藏在心底深處的陰暗,畢竟是她手把手調-教出來的,從青澀到熟練,跟養崽似的有種天然的占有欲。
待到二人分開時都有些喘,李瑜的臉上染了薄薄的緋色,一雙染了情-欲的眼眸裡充滿著勾人的風情,令寧櫻差點把持不住。
她知道這人在床上是極品,若再繼續,鐵定星火燎原。
為了保住晚節,寧櫻故作鎮定地起身離開他。
李瑜一點都不滿足,嗓音暗啞道:“沒喂飽。”
寧櫻默了默,“請郎君自重,梁璜還在外頭候著。”
李瑜斜睨她,他給她留了足夠的餘地與體麵來周旋,不會把她逼得太緊,以免她生厭抵觸。
他要把她帶回去,讓她心甘情願跟他,而不是鬨得要生要死,若是她尋死覓活,那就無趣了。
最終李瑜也未為難她,隻道:“我在福臨客棧下榻,晚上過來喂飽我。”
寧櫻沒有說話。
李瑜緩緩起身,見她沉默的樣子,故意問:“不樂意了?”
寧櫻溫順笑道:“妾身不敢。”頓了頓,故意惡心他道,“隻是妾身初下江南時曾有過一段不堪往事,恐臟了郎君的身子。”
李瑜早就吃透她的狡猾,靜靜地看著她演戲,忽地府身到她耳邊道:“我若想抬舉一個女人,她就算是妓子,都不嫌臟。”
寧櫻偏過頭,又默默地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招呼了一遍。
李瑜用餘光瞥她,意味深長道:“我的阿櫻最會哄人了,也隻有我這二傻子才會把她的甜言蜜語當成真,你說是嗎?”
寧櫻麵色一僵。
李瑜輕哼一聲,“晚上你會過來,對嗎?”
寧櫻不爽道:“妾身還有得選嗎?”
李瑜唇角微勾,“有,或許你可以留我在這兒過夜。”
寧櫻:“……”
臭不要臉!
那厚顏無恥的男人也沒再繼續逼迫她,隻稍稍整理衣著,便出去了。
寧櫻沒有出去相送,而是想著他怎麼摸到臨川來了。
不一會兒外頭的翠翠進屋來看她,怯生生道:“娘子……”
寧櫻回過神兒,安撫她道:“沒事。”
翠翠似乎有些害怕,指了指外頭,說道:“方才那兩個郎君好凶。”
寧櫻忽悠道:“他們是客人,要訂鍋子,不凶。”
翠翠半信半疑,寧櫻沒心情經營,說道:“我今日身體不大舒服,若是有人來,便說歇了。”
翠翠連忙點頭,“那娘子好好躺著。”
待她出去後,寧櫻把房門關上,開始收拾包袱。她一個勁兒把衣物收攏起來,還有罐子裡的碎銀銅板,統統都倒進布袋裡。
然而片刻後,她又沮喪地咒罵了一句,因為她清楚地意識到這回是怎麼都跑不掉的。他是有備而來,必然布下了天羅地網。
她停止收拾的動作,挫敗地坐到床上,陷入了茫然無措中。
望著包袱裡的身契,寧櫻強製冷靜下來。
他既然願意用身契做餌來釣她,那便是真把她放到心上的,要不然也不會這般費儘心思去折騰。
想到這裡,她混亂的心情漸漸變得鎮定下來。
窗外不知何時飛來一隻麻雀落到樹枝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寧櫻的視線落到外頭,她好不容易才從那金籠裡脫身,豈有再次回去的道理?
她盯著那片翠綠若有所思。
這回李瑜尋來,對她的態度還像以往那般,手段並不強硬,可見是留了餘地的。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還有跟他周旋的機會?
想到這裡,寧櫻垂眸看身契和散亂的衣物,露出奇怪的表情,既然跑不了,那就正麵跟他鬥吧。
想通了這層後,她無比淡定地把衣物重新折疊好,又把錢袋和身契藏了起來,隨後坐到銅鏡前看鏡中的那張臉。
遮遮掩掩一輩子又有什麼意思呢,與其像老鼠那樣躲躲藏藏,還不如跟他正麵過招狠鬥一場,反正先在乎先動心的人又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