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葉媽媽也在叮囑葉歸冬明天去趙家拜訪需要注意的事項, “你第一次上門拜訪,一定要大方得體,說話時不要垂著頭, 要注視著對方,倒也不用那麼勤快,女孩子總要矜持些才好,太勤快反而會讓人家覺得太過輕浮。”
葉媽媽的親娘原是大地主家的奶娘,所以教了很多大戶人家的規矩給自己的孩子們,葉媽媽也把用得著的禮節和規矩教給自己的四個女兒。
“嗯,我都記住了。”
葉歸冬點頭, 回到房間後, 她翻開那本已經快昨晚的數學練習題, 剛開始腦子裡還有些亂,全想著明天去趙家的後,但很快她就冷靜下來,專心地做起題。
第二天一早, 趙禮輝剛到廠裡,就被黃追嶽拉到一旁, 看著對方狗狗祟祟的樣子,趙禮輝雙眼一亮,也小聲地問, “齊大海的事有結果了?”
自上次吃瓜已經好幾天了, 齊大海一點動靜都沒有, 本以為事情就這麼完了,記過看黃追嶽這模樣,那肯定是有進展!
“昨晚齊大海的爹娘從鄉下過來了,哎喲, 把齊大海罵得狗血淋頭!說他敢離婚,就不認他這個兒子了,還問了他的室友,齊大海最近和哪個女同誌接觸比較多,他們要把狐狸精抓出來去遊街呢!”
黃追嶽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刺激,齊大海的老家就在城郊外的生產隊,和陳萬生相似,不是很遠的地方來的。
“他爹娘還真有良心,也很公正,你是不知道,這齊大海還有兩個孩子,他媳婦兒一個人在家照顧老,照看小,他倒好,對他媳婦兒不冷不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才讓他媳婦兒哭著說離婚,真不是個東西,”黃追嶽聲音更小了,“我跟你說,咱們的廠長,最厭惡品行不端的人,這齊大海啊,多半要被刷出去了。”
趙禮輝聞言心裡有個不好的猜想,原文中男主是踩著原主這個薩比讓的位置進來的,可男主自己也有幾分本事,這齊大海要是走了,那進來的多半是男主,誰讓人家是這本書的主角呢?
齊大海來上班的時候,趙禮輝看見他眼下的青黑,便知道昨晚對方沒睡好,乾活的時候無精打采的,他師傅看不過眼,剛要說他兩句,人事科的汪科長就過來了,“齊大海同誌,麻煩來一下。”
一時間,全部的人都看向了齊大海。
齊大海臉色不是很好地跟著汪科長走了,容師傅見此搖了搖頭,“多半要走人咯。”
其餘人也低聲議論起齊大海的事。
“說是瞧上咱們廠代銷點那位紅姐,哎喲,人家紅姐怎麼瞧得上他?”
“就是,紅姐的先夫可是軍人,他算個球啊,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要我說,慘還是紅姐慘,啥也沒乾,就被人瞧上了,還和自己媳婦兒鬨離婚,真是……”
趙禮輝都覺得紅姐冤枉,齊大海自己瞧上人家,想要離婚追求對方,紅姐可沒有答應過,應該說紅姐壓根不知道齊大海喜歡她。
如容師傅所說,齊大海下午沒來上班,黃追嶽這個愛看熱鬨的,找了個借口出去,跑回宿舍樓看了看對方的床鋪,發現東西都沒了後,跑回車間大聲道,“齊大海的東西都收走了!”
領導正在檢查他們技術間的工作,聞言轉過身麵無表情地看著黃追嶽。
黃追嶽:......哦豁。
然後被扣了一天工資。
把黃追嶽心疼死了。
快下班的時候,汪科長帶著一個俊朗的青年到技術部門,“這位是陳萬生同誌,齊大海同誌主動請辭,陳萬生同誌將會接替技術備用員的名額,張師傅,就麻煩你帶他過學徒期了。”
陳萬生很會來事,和張師傅很快就聊了起來,還給每個人遞了一包紙煙,趙禮輝也有。
趙禮輝看了眼和交際花似的陳萬生,心想猜對了,男主光芒都是強大,不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惹了他,他可不會客氣。
到了下班時間,趙禮輝剛要跑,就被陳萬生拉住了,“趙禮輝同誌,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我……”
“我認識你,”趙禮輝禮貌微笑,他真的趕時間,不想和對方尬聊,“畢竟孫寶珠想要我讓出機械廠的工作,就是為了你嘛,我知道你,今天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明天得空聊。”
說完就跟著特意等在一旁的容師傅走了。
陳萬生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不過他不是生趙禮輝的氣,而是孫寶珠,他請孫寶珠幫自己打聽一下機械廠的事,結果對方直接攔住人想讓對方把工作讓出來,還把他拉出來了?
簡直離譜!
覺得自己被欺騙的陳萬生臉黑得很厲害,得虧剛才趙禮輝的聲音不大,不然他剛來就成了技術部的笑話。
“師傅,我今天要去接我對象回家吃飯,今天就坐車回去不跑了哈,”趙禮輝對容師傅揮了揮手,然後快速上了剛好停在站台的小班車。
“這小子。”
容師傅失笑,活動了一下筋骨後,便開始和往常一樣小跑,結果跑著跑著發現身後有人,回頭一看,正好對上陳萬生的笑臉。
容師傅:???
“容師傅真巧啊,你也跑步回家?”
原本落後一步的陳萬生直接上前和他並肩跑。
“……我不是你師傅。”
容師傅平靜道。
陳萬生卻笑道,“我隻是有一點技術基礎,什麼都有得學呢,對我來說,技術部所有人都能做我的師傅……”
聽著耳邊嗶嗶嗶個不停的聲音,容師傅麵無表情地往前跑,早知道剛才就和小徒弟坐班車回家了。
趙禮輝在同心巷下了車就往葉家跑,他之前就跟對方說好了,讓葉歸冬彆在供銷社等自己,回家等。
葉歸冬已經收拾好,見他來了後,先給他喝了碗剛剛放溫的糖水,趙禮輝的手還沒洗,於是二人紅著臉,他就著她的手喝完後,提上東西笑著和葉爸爸他們說了一聲,便和葉歸冬樂顛顛地並肩走了。
“你坐車回來的?”
“當然,跑快一點雖然也能比平時早點到,可大汗淋漓瞧著不好看,”趙禮輝笑道,在心上人麵前,他還是比較注重儀表的。
葉歸冬被他逗笑,但笑過之後語氣很是輕柔,“我不會笑話你的,不過趕時間的時候,坐車是明智的選擇,也更安全些。”
趙禮輝點頭,並且把齊大海後續出來的瓜說給她聽,順帶提到了陳萬生,“真沒想到啊,他真有本事,齊大海剛走,他就頂上了。”
聽完後的葉歸冬認真地看著他,“就當普通同事處,但要防著點。”
對她來說,一個男人,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幫自己要工作,這種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不僅防我還陰了他們一把,”趙禮輝帶著幾分得意,把剛才他對陳萬生說的話跟葉歸冬說了,葉歸冬掩嘴直笑,二人有說有笑地進了水井巷,遇見湊過來打招呼的鄰居,趙禮輝就會和葉歸冬停下來,然後向她介紹,該怎麼稱呼對方。
葉歸冬大大方方地招呼人。
有些人的眼神止不住往她眼下的紅色胎記看去,葉歸冬還沒說什麼呢,趙禮輝就快速打完招呼,帶著她往前走了,“不喜歡他們的眼神,咱們就早點溜,你要是想要蓋住,我也有辦法。”
“不想蓋,”葉歸冬輕聲道,“大姐之前得了一個遮蓋胎記的粉膏,她幫我弄過一次,可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總覺得彆扭,我已經習慣它的存在了。”
“不遮瞧著也是一種美,反正我很欣賞,你知道,我這個人麵對你的時候,那滿嘴都是真話。”
葉歸冬忍著笑,“謝謝。”
他們到家的時候,趙大根和陳翠芳,還有趙禮紅和柳向意都在灶房忙,聽到趙禮輝的聲音,幾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從灶房出來,對葉歸冬熱情得不行。
“飯菜都好了,來來來,端上桌就吃飯。”
陳翠芳一揮手,趙大根他們就把飯菜端到堂屋來了,趙禮紅還提出一壺酒,她笑對著坐在趙禮輝身旁的葉歸冬道,“這是我婆婆自己釀的梨子酒,清甜也不醉人,歸冬你一定要嘗嘗。”
“好。”
葉歸冬從剛開始的有些不適應,到現在能平靜地跟趙家人相處,也不過才十幾分鐘,趙禮輝還提起不在家的趙禮生,葉歸冬笑著聽他們說起那位不在場的大哥。
柳向意的話不多,每次都是趙禮輝找他說兩句,他才開口,不過眼神還是很溫和,讓葉歸冬很自在。
吃過飯又坐了一會兒聊過天後,葉歸冬提出告辭,趙禮輝提著回禮,拿著電筒,把葉歸冬送到葉家門口,“快進屋吧。”
“我今天很開心,”葉歸冬抬起頭看著他道。
“我也是,”趙禮輝咧嘴一笑。
等葉歸冬提著東西進了院子關上門後,趙禮輝才打著電筒往家裡走。
“他家裡人怎麼樣?”
葉媽媽和葉爸爸還在等她回來。
“很好,”葉歸冬勾起笑,把回禮放在桌上,端起搪瓷杯喝了口水坐下道,“看得出來,他們家人間的感情都很好,我和他的事,他們也寫信告訴下鄉的趙大哥了。”
把自己介紹給每一個家人,這讓葉歸冬很有安全感。
葉爸爸聞言笑著點頭,“這趙大根在外為人木訥,可這次他們紡織廠大換血的人裡麵,卻沒有趙大根,可見這個人有些頭腦,他隻是不喜鑽營罷了,這樣的人家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的事,日子過得自然就舒坦。”
“他姐姐、姐夫也來了?”
葉媽媽又問。
“都來了,我還喝了姐姐婆婆釀的梨子酒,很好喝。”
“難怪臉有點紅,”葉媽媽聞言放心了,“既然你們兩個人也有意,也各自見了雙方家人,等下次找個合適的時間,我們兩邊的家長也該見麵了。”
“談談訂婚的事。”
葉爸爸點頭附和。
在這個年代,很多都是見一麵沒多久就結婚了,他們和趙家算是比較慢。
葉歸冬聞言臉更紅了,不過她還是點頭,“好。”
趙禮輝回到家時,趙禮紅正和柳向意在一個腳盆裡泡腳,趙禮輝把院門一關,笑嘻嘻地湊過去,“姐,姐夫。”
“你看他,”柳向意側頭對趙禮紅道,“笑得像個小狐狸。”
趙禮紅撲哧一笑,“說吧,什麼事?”
柳向意也笑看著趙禮輝。
趙禮輝輕咳一聲,“那個梨子酒,伯母還有多少壇啊?”
“估摸著還有二十多斤吧,”柳向意說,“我姥姥他們家有很多梨子,每年都會送好多過來,吃不完的都釀成梨子酒了,改天你來家裡,我給你打五斤。”
“那就說好了,”趙禮輝一點都不客氣,“我不會空手來的。”
“這是說的什麼話?”
趙禮紅瞪眼。
“這要是你們釀的酒,我才不會客氣呢,可這是伯母釀的,我當然得有禮數了,”趙禮輝沒有在他們麵前說什麼客氣話,“我越有禮數,你們也越有麵子。”
這話把柳向意逗笑了,“你有心了。”
他們幾兄弟沒成家之前,父母隻是稍微偏心其中一兩個兄弟,可他們成家後,這心就越來越偏了,還會因為他們的媳婦兒哪裡沒做好在家裡罵架。
梨子酒不值什麼錢,可趙禮輝卻願意為他們夫妻做麵子,這讓柳向意夫婦心裡都暖乎乎的。
等趙禮輝進了堂屋門,就見陳翠芳對他招手,“老三,過來坐。”
趙禮輝走過去坐下。
陳翠芳和趙大根對視一眼,然後趙大根輕咳一聲,“還是你來說吧。”
“你真是,還一家之主呢,”陳翠芳嗔了他一眼。
趙大根摸了摸鼻子,“咱們家的一家之主一向都是你才對。”
陳翠芳撲哧一笑,回過頭見趙禮輝盯著他們笑,趕忙整理了一下神情,有些嚴肅道,“歸冬這孩子我和你爹都是沒二話的,既然你們都走了禮,那我們做長輩的也不能乾坐著,方才啊,我和你爹看了日曆本。”
趙大根遞過來一個小冊子,陳翠芳翻開後,指著其中一個被圈起來的日子讓趙禮輝看,“按照你的休息日來看,下個月十五的日子比三十那天要好,你看看。”
趙禮輝接過小冊子看了看後,抬起頭笑道,“那就十五那天吧。”
趙大根二人聞言露出笑。
“按照規矩,男方一家上門拜訪是最好的禮節,那咱們十五那天中午就去葉家拜訪,當然,你要跟歸冬商量好,如果那天他們家不方便,咱們就再改日子也沒事。”
陳翠芳一一跟趙禮輝交代著,趙禮紅夫婦進來時,也坐在一旁聽了一會兒,等陳翠芳說完喝水的時候,趙禮紅側頭對柳向意道,“我和你談的時候,你們家上門前也這麼商量叮囑嗎?”
柳向意臉色一僵,想到他和爹娘第一次來趙家拜訪的前一晚,因為大嫂一直鬨著她娘家妹妹好,不想他和趙禮紅好,所以那天晚上吵鬨得十分厲害。
“行了,一看你那臉色,就知道和我們家不一樣,”趙禮紅沒再多問。
柳向意有心想說兩句緩解氣氛,可卻不知道說什麼,於是他無聲地看向趙禮輝。
趙禮輝笑嘻嘻地來到趙禮紅身旁,“姐,想以前的事兒做什麼,還不如想想以後呢,等姐夫單位分了房,你們家搬出去過自己的小日子,我和爹娘隔兩天就去你們家看你們,多好啊。”
“還不知道要多久呢,”趙禮紅被他逗笑。
“要不了兩年了,我已經向上麵打了申請,”柳向意趕忙道,“套房可能困難,可一連間是沒問題的。”
一連間,就相當於後世的套一,一道門進去,吃飯,睡覺的地方全部能看見,做飯就在走廊上,每一層有公共的水房還有衛生間。
“一連間也好,”趙大根說起他們紡織廠的一連間,“夫妻倆住著完全夠,等以後向意的工齡越來越高,分套房也不是那麼難的事。”
“是啊,隻要你們夫妻同心,好好過日子,在哪裡都能把日子過好,”陳翠芳也道。
“爹娘說得對,”柳向意笑,他看向趙禮紅,趙禮紅看了他兩眼,垂頭笑了。
見此趙禮輝便放下小冊子去打水洗澡洗腳。
趙禮紅的房間維持著原狀,他們夫妻過來時,就住在這個房間。
剛躺下,柳向意就對身旁的趙禮紅道,“禮輝真是長大了,什麼都考慮得當。”
“男娃子,成長得本來就快,”趙禮紅帶著幾分驕傲道,“我這兩個兄弟,都不是大嫂家那幾個隻知道向姐妹伸手卻不顧對方處境的。”
“的確,”柳向意點頭,想到大嫂家那幾個兄弟,他都為大哥覺得頭疼,
小兩口說了幾句話後,便倚靠著很快睡去了。
趙禮輝沒睡,柳向意這回過來,送了一張略硬的青色彩紙給他,趙禮輝從陳翠芳那拿著剪刀對著彩紙搗鼓了一個小時,一個非常有形的青色小狗就出現了。
第二天一早,趙禮輝就起來幫著做早飯,因為趙禮紅夫婦今天還要上班呢,他們早點吃了也好趕車回去上班,所以趙禮輝今天出門時,比平時還要早半個小時。
他把青色小狗裝上,然後溜溜達達往同心巷供銷社走去,葉歸冬上班比趙禮輝他們早一些,所以沒多久趙禮輝便看見提著布包過來開門的葉歸冬。
看見門口站著的趙禮輝,葉歸冬又驚又喜地小跑上前,“怎麼這會兒來了?”
“給你的,”趙禮輝把青色小狗拿出來,“你看,這樣一拉,它就變成立體小狗,這裡一收,它就扁平了,可以當書簽用,喜歡嗎?”
“喜歡!”
葉歸冬接過去試了試他剛才說的拉、收,可以說是愛不釋手。
“我去上班了,”把下個月十五上門拜訪的事說了後,趙禮輝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葉歸冬抬起眼沒有躲開,把趙禮輝高興壞了,幾乎是傻笑著跑進機械廠的。
“才來就看見你們黏黏糊糊的,”林姐看了眼趙禮輝的背影,上前把手輕輕搭在葉歸冬的肩膀上,“昨晚不是去他們家吃飯了嗎?怎麼早上又來了?”
“他出門早,就過來看看,”葉歸冬推開供銷社的大門,清晨的陽光灑在木門上,都能看見那束光裡的灰塵。
到廠裡登記上班名冊的時候,容師傅站在趙禮輝身邊,再旁邊就是陳萬生,看著小徒弟臉上的笑,容師傅忍著嫌棄問道,“昨天晚上怎麼樣?”
“非常好!我姐姐和姐夫也回來了,我們還喝了梨子酒,我對象很喜歡,對了師傅,你之前說你們鄰居家的狗子要生小狗了?能不能麻煩師傅幫我跟他們說一聲,留一隻給我?”
趙禮輝側頭道。
“行,小事,估摸著還有半個月就生了,不過他家留小狗隻留一個月,你們帶回去後一定要好好照料,不然不容易活。”
容師傅叮囑著。
“保證好好養!”
趙禮輝拍了拍胸口,然後又在那嘿嘿笑,看得容師傅翻白眼。
而在一旁聽了全部對話的陳萬生心裡舒服多了,原來趙禮輝昨天真的有急事,對方並沒有因為孫寶珠那些話對他產生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