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飯局(1 / 2)

荒庭春草色 枼青衫 11175 字 11個月前

林文彬挑的地方是一家湘菜館,店內走的是中式武俠風格裝修,每張桌之間用木屏風格擋開來,食材就擺在大堂裡,用乾冰烹著,客人親自看過食材後選口味點菜。

訾嶽庭在大廳繞了兩圈,才找到桌位。

人一到,林文彬就追著他問:“怎麼來這麼晚?”

訾嶽庭答:“路上堵車。”

訾崇茂身體不舒服這事,他還沒告訴許彥柏。老爺子現階段答應去做個檢查,一切等出結果了再說。現在不讓許彥柏知道,也是不想影響他工作的心情。

年輕人,容易受影響。

下午訾嶽庭還去了趟工作室,看了眼學生的作品進度,然後回的老宅。

能趕在七點前到,已經是他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

八仙桌,長板凳,留給訾嶽庭的位置在林悠左邊。

她換了件白T恤,頭發像是剛洗過吹乾,還有點毛躁,模樣看起來和大學生一點兒區彆沒有。

四個人,四方位,各懷心思。

訾嶽庭坐下,見桌上隻擺了茶水和涼菜,問:“還沒點菜?”

“點過了,這不等你來嘛。”

林文彬招呼小妹上菜。

“這家的田雞好吃。”

田雞,就是青蛙。林文彬平時喜歡找些稀奇古怪的館子,是個老食客了,對各個菜係都略有考究,偶爾也會在家折騰些新菜式。過日子嘛,總要有些興趣愛好。

剛見麵,本該寒暄幾句,但訾嶽庭怕林悠不知怎麼接,於是便什麼也沒說,隻給自己倒茶,麵向林文彬聊天。

林文彬在夾炸黃豆,一筷子能夾上來兩個,看樣子就是練過的。

“王燃的展你去看了沒有?”

“沒。”

“還挺不錯的,她搞了些多媒體影像,對年輕人的胃口。有空去看看,說不定能給你這種老派藝術家提供些新思路。”

早些年,訾嶽庭對新媒體藝術的興起持有積極態度。但近幾年來,網紅文化的盛行以及藝術風向的改變,讓這類作品變得越來越有投機意味,而失去了內在的靈魂,成為了流於形式的快餐藝術,也讓美術館淪為了打卡拍照的背景布。

人類文明用了諸多世紀賦予藝術品價值,現代社會用低俗審美將它們瞬間打回原形。

林文彬還在聊王燃的展,“我看她的引言裡還搞了段法文,誒,是你幫她寫的吧?”

訾嶽庭心思不在這頭,品著舌尖的茶澀,答:“不是。”

沿對角線分隔的另半張桌,許彥柏也在和林悠聊天,聊錦城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你喜歡爬山?”

“嗯。”

“青城山、峨眉山、樂山……”

“都去過了。”

看來真的是爬山發燒友。

“四姑娘山呢?”

“沒有。”

“那我們可以自駕去那邊玩一玩。”

林悠居然還點頭應了一聲。

訾嶽庭暫時拋下自己手邊的話題,瞄了許彥柏一眼。

就沒見他有這麼積極的時候。

一大平鍋紫蘇田雞上桌,林悠拾起筷子試了一口。辣。不愧是湘菜,從舌尖一直辣到舌根。

林悠趕緊往嘴裡灌水,但茶水還燙,入口後舌頭燒得更厲害了。

林文彬也給她點了不辣的菜,但這家店招牌菜是田雞,老板說不辣味道就不對了。

訾嶽庭見狀,問林文彬,“點飲料了嗎?”

“咱們喝酒呀,喝什麼飲料。”

訾嶽庭往右手邊看,“你們喝不喝?”

林悠點頭,“喝。我喝椰奶。”

椰奶解辣。

許彥柏問有沒有零度,服務員答沒有,於是就要了和林悠一樣的。

飲料還沒到位,訾嶽庭又給林悠倒了一杯茶,先放著攤涼。

動作自然又到位,一點兒也不刻意。

林悠偷偷握住那杯茶,心裡有點甜。

“我看新聞,市公安局最近主力在搞網安行動,成立了好幾個針對網絡詐騙,網絡賭博的專案組,你們所應該也接到通知了吧?”

“嗯。”

“那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什麼?”

“你想不想去專案組?”

麵對林文彬的發問,林悠有些不太舒服,畢竟桌上還有其他人在。

她抬頭,發現訾嶽庭也在看她。

但他的目光和林文彬的詰問不同,是溫和沉靜的,仿佛在說,沒關係。

林悠說:“想。但所裡沒有安排我去。”

林文彬一點兒也不意外,“知道這種好事輪不上你。你們派出所位置也太偏了,跟鄉下沒區彆……那附近是不是連網吧都沒有?”

“之前有一家。”

林悠默默說:“……後來因為防火問題被我們派出所處罰停業了。”

許彥柏在旁笑得還挺開心。

“真的啊?”

“真的。還有家KTV,也被關停了。”

所裡同事也經常開玩笑,說這是苦中作樂。

“那你們平時要得罪不少人。”

“嗯……”

確實有不理解他們工作的,溝通無果,三天兩頭跑來派出所鬨事,而且多是為一些雞零狗碎的小事情,調解室基本上每天都有人光顧。

林文彬不聽他們打岔,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你們所就你一個女民警,總是在男人堆裡,對你也不好……我想想辦法,讓你去市局跟專案組,離家也近,用不著可憐兮兮地住外邊。”

林悠不想折林文彬的麵子,在飯桌上沒有表態。

但她表情上的抗拒,訾嶽庭看得清清楚楚。

今晚,菜色不是她喜歡的,話題大概也不是她喜歡的……所以全程都悶悶不樂。

散場,還是老安排,年輕人先撤,讓許彥柏送林悠回家,他們兩人把酒喝完再走。

林悠離座時,有些不放心問:“那你要怎麼回去?”

看似是在問林文彬,其實是在問他。

訾嶽庭答:“我們叫代駕。”

林悠點點頭,目光還有點依依不舍。

林文彬訓她,“人家小許都去開車了,你還磨蹭什麼?明天不上班了?”

到飯店之前,訾嶽庭原本還有擔心。但現在他很確定,林文彬是一點端倪都沒發現。

林悠走後,訾嶽庭勸解了一下林文彬。

“我覺得林悠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用你太操心。”

“我也是前段時間看了個社會新聞,有個民警因為接警不力,被人打擊報複了。現在基層派出所的民警不好當,容易得罪人,她一個年輕女孩子要出什麼意外,我真不敢想。”

林文彬感慨了句,“這世界上,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壞人多還是好人多真說不清楚。她要結婚成家了,那還有老公在旁照顧她,現在呢?我得對得起我大哥啊……”

林文彬越說越煽情,訾嶽庭聽不下去了,“彆喝了。你平時也少喝點酒,小心尿酸高。”

林文彬反問他,“不喝酒還有什麼意思呢?你說。”

男人的樂趣,無非是那幾樣。生活早在結婚那一天起就被釘死了。有原則有擔當的男人,能做到不在外頭沾花惹草,但煙酒不沾的,那真是極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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