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彬請客的目的也很明確,酒喝足了,便聊正事。
“去專案組的事情,你跟你姐夫打個招呼,不管那孩子願不願意,按著頭都得讓她去市局上班。”
訾嶽庭算是知道為什麼這叔侄兩人不對付了,都是硬邦邦的人。
“我知道,放心吧。”
訾嶽庭雖然這樣應了,但他不會真的不顧及林悠的感受,就幫她做決定。
代駕到了,他們各自上車。一個走出城,一個走進城,完全兩個方向。
車開上路後,訾嶽庭拿出手機給林悠打了個電話。
“到家了嗎?”
“到了。”
“許彥柏呢?”
“他回去了。”
“嗯。”
“你呢?”
“剛離開飯店。”
“哦……”
說話的時間裡,訾嶽庭已經在手機上改好了地址。
“一會兒見。”
到了813小區,訾嶽庭指揮代駕把車停進弄堂裡。在這小區裡開車是個技術活,光停車就花了有十來分鐘,代駕臨走前訾嶽庭還給了他點辛苦費。
爬上六樓,出了一身的汗。
現在大家過的都是城市生活,很少有爬樓的機會。
訾嶽庭站在門外,心情像是回到了二十歲。
林悠一個小時前到的家,已經洗過澡,外加收拾了一遍屋子了。
她穿著睡衣來給他開門。
訾嶽庭看見她的打扮,站在門外問:“你準備睡了?”
林悠怕他當即就說要走,連忙說:“沒有。”然後低頭去給他找拖鞋。
訾嶽庭換鞋進屋,頭一回坐在了沙發上。
純木沙發坐著硬,並不舒服。雖然上頭擺了幾個靠墊,但也解決不了設計本身的問題。
這種審美糟糕,舒適度為零,且完全不符合人體力學設計的家具,是怎麼在九十年代的大江南北流行起來的,訾嶽庭至今都沒搞明白。
林悠還要去給他泡茶,訾嶽庭拉住她,說:“不用麻煩。”
他今晚茶和酒都沒少喝,現在時間也不早了,過來,隻是因為想和她說幾句話。
訾嶽庭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許彥柏有沒有和你聊什麼?”
“就說周末去看展。”
林悠如實告訴他,“我答應了。”
但她答應是有原因的。
訾嶽庭對此好像並不怎麼敏感,“沒事,去看吧。”
晚上的菜辣,林悠的嘴唇到現在還泛紅。她很愛舔嘴皮,舔得唇瓣上光滑水盈,混若剛剝皮的新鮮水蜜桃,自己卻渾然不覺。
有時,極致的純情就是極致的色情。
他心裡閃過某種衝動,但是忍住了,轉移話題問她:“晚上是不是沒吃飽?”
林悠點頭。倒不是菜不對胃口,隻是她有些心理負擔。
“想到你家院子裡的青蛙,我有點於心不忍。”
那幾個晚上,她都是聽著蛙聲入睡的。
訾嶽庭笑,“那是養殖的,和我院子裡的不一樣。”
青蛙和田雞其實不算一個品種,但錦城人一般不分這些,一概都叫“缺塊兒”。
訾嶽庭怕自己再坐下去就不想走了,於是認真地和林悠說:“你考慮下去專案組的事情。這其實不算走後門,你的編製還在原所,隻是短期去辦個案子。案子辦得好,你能積累經驗,案子辦得不好,也沒什麼,這樣你好歹知道自己該往什麼方向努力,而不是像無頭蒼蠅一樣瞎忙活。”
他來時想過了,林文彬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民警這職業,遇到壞人的概率太大了。她年輕單純,他不想她受到傷害。
林悠低頭掰弄了下手指,說:“我其實有打算準備司法考試,然後申請去法製大隊。”
訾嶽庭問:“你小叔不知道?”
林悠搖頭,“我怕他知道了又給我安排工作什麼的……我覺得這樣不好。”
林悠也知道現在是人際社會,前二十年,知識能改變命運,但出了社會,一切都要靠人脈和後台。
訾嶽庭沉吟一聲,“嗯……人生呢,有時候需要一定的機遇。你小叔這樣做,也是為你考慮,你不要太抗拒。”
“我不抗拒,我隻是……不想搶了同事的機會。”
林悠悶聲道:“公平是很重要的事情。”
正直也是她身上閃耀的特質之一。
訾嶽庭拉過她的手,將扭擰的指節分開,在隙間穿過自己的手指,緊緊扣住。
“這個不關係到升職借調,就是去辦個案子,你就想成是個實習機會,司法考試也可以去試一試,這並不衝突。”
林悠還有顧慮,“如果我去了市局上班,我小叔讓我住回去怎麼辦?”
“你就這麼不想回家住?”
林悠肯定答:“不想。”
回家住,他們見麵就更難了,她不想那麼快就感受遠距離戀愛。
訾嶽庭幫她想了個借口,“你可以說房子簽了合同,不能退租。”
林悠也不是完全一根筋的人,隻是需要耐心些溝通。
她想了想,最後點頭說:“好。我聽你的。”
工作做完了,訾嶽庭站起來說:“那我回去了。”
林悠也跟著站起來,“你……不多坐一會兒?”
她還惦記著他說約會的事情。
“我喝酒了。”
訾嶽庭把人摟進懷裡,低頭在她耳邊說:“你應該不會想和一個醉漢約會。”
林悠鬱悶道:“你一點都沒醉。”
口齒清晰,邏輯通順,把她哄得一愣一愣的。
訾嶽庭低聲說:“今天太晚了。等你哪天不值班,告訴我。我去接你下班。”
林悠咬著嘴唇,還是抱著他的腰不撒手。
“怎麼了?”
中午起來的那會兒,他們靠得很近,近的就快要碰到鼻尖……
她想,既然約會泡湯了,那至少要得到點彆的補償。
林悠一鼓作氣,閉上眼睛,仰頭,意思很明確。
訾嶽庭當然懂。但他不想嚇著她,最終隻淺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林悠睜開眼睛,“就這樣?”
他笑,“你想要怎樣?”
林悠撓了撓脖子,耳朵不知何時紅了,“……你回去吧。”
走到門口,訾嶽庭問:“你一般幾點去上班?”
林悠說:“七點半。”
他點頭,“我明早過來陪你吃早飯。早點休息。”
訾嶽庭踩著感應燈下樓。這麼晚了,住在小區裡的人該回家的早回家了,他的車在這停一晚上應該不會有問題。
反正明早還要過來,他決定不叫代駕,打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