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去要這個錢,到時候我一分錢不要,都算你的。”秦磊似笑非笑地看著王二球。
“是啊,王二球,你看我們這麼多人都等著拿工資回家過年,你去把錢要回來,我們隻要工資,張總那兒的錢都給你。”
“要是能要回來,能輪的上我?”王二球被擠兌得罵道。
話說出口,一陣噓聲。
既然知道不好要回來,還要訛著秦磊要分錢,這不是耍臭不要臉嗎?
“是這樣的,現在情況擺在這兒,張總的話也說了,承諾書也寫了。”秦磊揚了下手裡的一張紙,這是剛才他讓張總寫的承諾書,大概就是要回工程款怎麼分錢的內容。
“本來這次的事就是為了幫大家討薪,甭管白貓黑貓,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貓。你們誰要是能把這筆工程款要回來,大家的感謝不用說,張總兌現的錢也都歸要到錢的那個人,或者那一夥兒人,你們看怎麼樣?”
“這……”眾人一陣麵麵相覷。
“要是能要回來,張總那麼大的老板會被逼成這樣?”有人說。
“要不試試?”也有人說。
“試什麼啊,瞎浪費功夫,天上哪有那麼容易掉餡兒餅,讓張總花這麼多錢要的賬,能容易要?”
“誰家的錢也不是大河裡飄過來的。”
“試試又不妨礙什麼……”
一陣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人群分散開來。
秦磊看著他們的身影,無奈地笑了笑。
“磊子,我看有幾個好像真動了心思。”老徐在旁邊說。
“我們的目的是什麼?是要到工資,隻要他們能要回來,這是好事,讓他們去要。”
“可——”老徐臉色猶豫。之前他看秦磊那麼慎重其事,還讓張總寫了承諾書,還以為他動了這個心思,想掙這筆錢。
現在……
“你以為這錢真好要?等著看吧。”
*
還彆說,確實不好要。
就像那誰說的一樣,如果這賬容易要,張總在這一行做了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場麵沒見識過,至於被逼成那樣?
那天分開後,當天下午就有人結著伴去要賬。
公司名字有,辦公地點有,負責人的名字也有,包括下麵管事的經理和可以傳話帶話的人名都有。
最先出動了的就是王二球那夥人。
王二球你彆看他人品不行,但嘴皮子厲害,會鼓動人,也不知道他怎麼跟人許諾的,反正叫了十幾個人,跟他一起去了公司。
到了地方一看,這公司可不像張總那個小公司,隨便找個地方就辦公了。兩棟十幾層的高樓,偌大一個院子,院子裡停的都是車,門口還有保安,他們連大門都進不去。
王二球他們說來要賬,人家保安就問他要什麼賬,這些人七嘴八舌也說不清楚,後來從裡麵出來個人說,他們公司下麵沒有建築工,隻和建築公司打交道,不存在欠農民工工資的問題。如果王二球這群人再鬨,就報警抓人了。
這一嚇,就把王二球這一夥人嚇了回來,算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當然,肯定不止這一次,財帛動人心,真能把這筆錢要回來,可就是發達了,再也不用當建築工了,所以王二球帶著人又去了第二次、第三次。
但就像一句老話說的,人多心思就多。每個人想的問題都不一樣,有的人信誓旦旦,有的人躊躇滿誌,有的人卻很容易失去信心。王二球每次帶去的人都不一樣,一茬換過一茬,有時候還沒見著人,就先意見分歧起了內訌,怎麼可能辦得成事。
也不光王二球這夥人,還有其他人,都是成群結隊,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而就在大家都因為這件事忙忙碌碌時,反倒是秦磊這個提出條件的人沉寂了下來。
也沒再看見他人影,有人問老徐秦磊那邊怎麼說,老徐說秦磊媳婦懷著孩子呢,在家陪媳婦。
對於秦磊娶了個城裡媳婦的事,工地上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是不少。都在說秦磊這是直接翻身了,不清楚情況的跟著羨慕感歎,清楚情況的隻是笑,也不會跟著插嘴。
現在秦磊在這些人心裡,就是個老婆奴。可彆說,換成他們娶個那樣的媳婦,一下子能少奮鬥幾十年,他們也願意在家當老婆奴。
都在家陪媳婦了,要賬的事自然就不會再問了,本來就跟人家沒什麼關係,彆人也不過是幫忙。
*
“那這帳,你還要不要了?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去要了,要不回來的。”杜俏說。
“到時候再說吧,讓他們先要著就是。”秦磊笑著說。
正要上台階,他改牽為扶,這邊人家兩口子不覺得有什麼,看見這一幕的人,覺得很辣眼睛。
“要什麼賬啊?我現在都不想看見你們兩個了,撒狗糧也不是你們這種撒法。秦磊,她才三個多月,又不是身懷六甲,你看那緊張勁兒!”坐在店裡的朱寧娜說。
現在秦磊跟朱寧娜也很熟了,平時說話也都很隨便。聽見這話,他笑著說:“等你哪天懷孕了,韜子保證比我緊張俏俏還緊張你。”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朱寧娜轉頭瞧了眼玻璃操作間裡的韜子,正好韜子也在往外看,兩人對上一個眼神。
韜子眼神默默,跟平常沒什麼區彆,可朱寧娜腦海裡卻在不停地回放‘你懷孕了,韜子保證……緊張你’。
如果她真懷孕了,韜子會不會緊張她?就他那張撲克臉,還真沒看出緊張過誰!
杜俏進來後,就去了朱寧娜身邊坐下,秦磊晃去操作間,給自己點了根煙。
他煙癮大,但杜俏懷著孕,又不能當著她麵抽煙,平時憋得難受了,就跑到另外的地方去抽一根。
點燃後,他深吸了一口,扔了根給韜子。
韜子手裡還拿著刀,順手一操接過來,彆在耳朵上。
“這活兒你真打算接了?”對於要賬這事,韜子也知道點兒。
“本來不打算走回頭路,但那筆錢數目不少,俏俏再過一段時間就要生了,我們現在房子沒房子車沒車,就憑著乾家裝掙得那點,還不夠給孩子買奶粉。而且我接這活兒也不光是為了這,老徐他們不容易,隻有乾過這活兒的人,才知道他們有多麼的不容易。張總那邊也不是說謊,再逼下去真要跳樓了,所以我這也不算是走回頭路,就當是做好人好事了。”
說到最後,秦磊自己都被逗樂了,叼著煙笑了起來。
“其實你不用這麼有緊迫感,忘江湖現在的生意不錯,你的那一份我一直幫你留著,養家還是沒問題的。”
“行了,你真以為我當初說合夥,就是合夥啊。這是你的辛苦錢,我可沒臉白拿。”他拍了韜子肩膀一下,對外麵瞅了瞅,笑著說:“你歲數也不小了,她你打算咋辦?就這麼混著?人家女孩什麼都不說,你能什麼都不說?你沒發現最近朱寧娜最近說話酸的,都快趕上陳年老醋了。錢你自己拿著吧,就那點錢,連個房子都不夠買,給我留什麼留。”
韜子順著秦磊的目光看去。
外麵,朱寧娜正在和杜俏說著什麼,眉眼似嗔非嗔。剛好她似乎感覺到裡麵有人看她,也看了過來,眼睛裡含著怨。
“那你打算怎麼辦?要幫忙嗎?”
“要你幫什麼忙。現在是和諧社會,就算走回頭路,也得奉公守法。你彆操心這事,我心裡有數。”
秦磊都說心裡有數了,韜子也就不操心了。
從來磊哥心裡有數的事,就不用他再多想,隻用聽著就行。
中間,杜俏說要吃水果,秦磊陪她一起出去買水果。
被喂了一上午狗糧的朱寧娜,心情不平靜地去了操作間,看著那個穿著圍裙的男人。
“哎,我讓你去我家一趟,你到底去不去,給個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