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守衛妖王宮的大妖們從來不是什麼難事,雲步虛一個人就能搞定,但殺死白嬰掌控妖界的關鍵從來不是這個。
即便如今白嬰受傷,處於昏迷當中,也並不適合來冒險。
但沒辦法,他有必須要來的理由。
殺白嬰最困難的是他的絕技無上天音。
若無上天音隻能主動使用尚無需那麼忌憚,最難的是,它也能被動使用。
隻要有人對白嬰動殺手,無上天音就會被啟動。
雲步虛在此事上吃過一次虧。
上次大戰時,道聖宮所有人都被蠱惑,稍微有點本事的還能穩住自身不亂來,弱一些的都直接對他出手了。
他不但要對付敵人,還要對付自己人,最後險勝兩分,墜落在紅蓼所居的靈山上。
說來可笑,他與紅蓼相遇,恐還得謝謝白嬰。
得了美人香吻的紅蓼異常乖巧,窩在他懷裡不動不鬨,安安靜靜。
雲步虛將目光從昏迷不醒的白嬰身上轉開,神色莫測地盯著她看了片刻,才再次轉了回去。
“怎麼啦?”紅蓼好奇地伸長脖子,“是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嘛?我來啦。”
她想從他懷裡跳下去幫忙,被雲步虛使勁按在懷裡。
“莫動,危險。”
他說得認真,表情嚴肅,顯然非常重視。
連他都這麼重視的話……
紅蓼麻利兒地跳回他懷裡,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那要不再給我個圈圈,我躲一邊兒去?”
雲步虛仔細思考了一下,覺得這樣也好。
上次麵對無上天音,他沒有心魔,即便被霍亂心神也無懈可擊,自然什麼都不怕。
但現在不一樣了。
雲步虛其實是個有些自負的人。
他有三千法身行走世間,除他之外沒人能將所有身份了解全麵,很多時候他都可以從另外的角度知道彆人當著他麵不敢說的話,不敢發的牢騷。
他都不在乎,那是他漫長的生命中除了普渡眾生之外,唯一可以用來打發時間,勉強可以稱之為“樂趣”的事情。
三千之多的身份,一個閉眼一個睜眼神魂就分散了出去,比起白嬰,他其實更像是千絲萬縷的提線木偶。換做其他人這般,怕是很可能會精神崩潰,但他從來沒有。
他的強大令他無所不能,也令他孤高自負,但這次,麵對關乎紅蓼性命的事情,他摒棄了所有的自負,謹慎至極,滴水不漏。
雲步虛將紅蓼安置在角落裡,用本命結界將她圍了起來。
本命結界,顧名思義,是與神魂性命掛鉤的強大結界,除非結界後的人主動出來,否則即便是留下結界的人也不能打破。
未免他中了無上天音後也發瘋,他必須這樣來保護紅蓼。
紅蓼看過原書,雖然年代久遠,記得的劇情實在不多,但看到結界邊緣的蓮花印記,那太熟悉了,他情動的時候眉心出現過,她自己的眉心也被他印下過。
“……這是你的本命結界?”她小聲問了句。
雲步虛意外瞟了她一眼:“還知道這個?”
“……”紅蓼嘴角抽了一下,“我在你心裡是不是比嘯天還笨?”
“那倒也沒有。”
雲步虛語態輕鬆,看不出局麵有多難應付。
可他都拿出本命結界了,顯然不再是像之前那麼簡單。
紅蓼其實也能明白,白嬰身賦無上天音,這東西邪門得很,以前他什麼都不怕,是因為他沒有多餘的心思,現在他那心裡頭都長草了,很難保證會不會有事。
眼見雲步虛起身要離開,紅蓼往前跑了兩步。
“慈音!”她下意識叫了這個名字,叫完自己都愣了,呆呆地看著回過頭的道長。
“對不起,習慣了。”她懊惱地低下頭。
雲步虛聲線還柔和了幾分:“無妨,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
紅蓼爪子撓了撓地麵。
“你隻見過慈音和我的本身,尚未見過其他,等這次回去,你若想見,都可以見見。”他仿佛敘述天氣一樣輕描淡寫地說,“屆時你喜歡什麼名字,便可以叫什麼名字。”
……意思就是我喜歡你的樣子你都有對吧??
……你好.騷啊。
“我之前同你說過。”雲步虛重新邁開步子往前走,背對著她徐徐說著,“我可以是雲步虛亦可以是凡人慈音,隻要我想。之前你未曾認真聽我說話,現在可以好好想想了。”
“大概需要一點時間,你且就拿這些話來打發時間罷。”
雲步虛說完話人已到了白嬰身邊,白嬰重傷在身狀態很差,但無上天音留下的靈光將他嚴絲合縫地包裹著,雲步虛仔細找了一圈,沒有尋到破綻。
看來隻能正麵來了。
那便正麵來好了。
雲步虛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紅蓼,她叫了他一聲之後就沒再開口了,但她也不用說話,她眼睛裡寫滿的情緒已經將她的心情表達得清清楚楚。
那些快要溢出來的擔憂和不安,比過往每一次都要深刻。
他需要的其實也不過是那一聲“慈音”而已。
其實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經曆的也不算太多,最為特彆之處,就在於他是以凡人慈音的身份與她相識相知,而不是道祖雲步虛。
上次她提到“要在上麵”這個論調的時候,他一開始沒想明白,後來仔細思忖過,已經想清楚她的意思了。
旁人會因為他道祖的身份靠近他,仰慕他,紅蓼卻正是在因為這個身份遠離他,畏懼他。
這或許就是她最與眾不同的地方。
她可以為了凡人慈音不要命,卻不能安安心心待在道祖身邊。
這些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