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樣可違背了倫常了。”
“季尚書言之有理,此事不可忽視。”
其他人等眼睛紛紛一亮,連連附和道。
聖上皺了皺眉,這確實是要考慮的,畢竟倫常之事不可小覷。
陳新登不知怎地,卻隱隱覺得賈環能有法子來應對此事,他拿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了賈環一眼。
卻見他,在此時此刻,竟然還能麵露笑容。
覺察到他的眼神,還對他微微頷首。
這等氣魄,陳新登心裡頓時肅然起敬。
他在宮裡,見過多少人,卻從不曾見到像賈環這樣的人。
怪不得陛下賞他一個從四品的官職,這人注定不是什麼平庸之輩!
陛下當真遠見卓識!
“陛下,下官有一話不知當不當講?”賈環欲言又止地說道。
季瑞溫心裡冷笑,賈環就算想要再怎麼胡說,也都是白費口舌,涉及到天地君親師這等大事,陛下是不會站在他那邊兒的。
“有話便說吧。”聖上對此事也無法,心裡頭也有些猶豫了。
賈環起初雖然沒有料到季瑞溫會使出這招殺手鐧,但是他一直以來和榮國府那些人鬥法,那些人占著孝道,幾次三番想要坑害他,但都被他一一化解,反倒是今日,得虧之前有那麼多經驗,否則一時半會兒恐怕還真是要如了季瑞溫等人的意了。
“季大人,下官一直耳聞季大人昔日一身布衣時,頭懸梁錐刺股,刻骨讀書的事跡,久仰季大人久矣。”賈環含笑著說道。
哼!這時候居然想用拍馬屁的方式討好他!晚了!
季瑞溫心裡不屑,麵上板著臉,摸著胡須:“賈世侄若是想說好話,讓本官鬆口,那是斷然絕無可能的,還是早早收了心思吧。”
其他人也都拿譏嘲的眼神看向賈環。
好似看著一隻跳梁小醜一般。
唯有陳新登似乎琢磨出了什麼,嘴角泛起了一絲笑容。
原來如此!
這小賈大人真是個妙人!
“季尚書誤會了,下官不是這個意思。”賈環無奈地搖了搖頭。
季瑞溫眼裡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宋盛文嘴角泛起了些許笑容來,雖然他和季瑞溫是死對頭,但是,現在他們有著共同的敵人——賈環。
“下官隻是覺得,季尚書恐怕不日就是致仕了。”賈環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出口,就是大殺招!
季瑞溫怔愣了下,麵容猙獰,要不是現在在殿堂上,早就擼起袖子教訓賈環了,“豎子滿口胡言!竟敢大放厥詞!”
其他人也都被賈環的大膽也驚呆了。
他們沒有人想到,賈環居然敢說出這等話來!
季瑞溫是誰?
那是戶部尚書,掌管朝廷的錢袋子!
得罪了他,就等於是和錢過不去,更是相當於自斷前途!
而賈環居然敢說季瑞溫不日就要致仕了,這簡直就是指著季瑞溫的鼻子罵他沒幾日就要滾蛋了!
眾人驚得下巴都要合不上了,要知道,就算是宋盛文和季瑞溫敵對了這麼多年,也從不敢說出這句話來!
賈環是什麼人?
竟然敢冒大不韙說出這話!
“季尚書生什麼氣。”賈環眨了眨眼睛,眼神無辜,“這難道不是季尚書自己的意思嗎?我還以為是您不好意思說出來,這才想幫你說的。”
“荒謬!荒謬!”季瑞溫氣得暴跳如雷,腦門突突地跳著,“本官何時說過這等話?”
“季尚書沒說過這等話嗎?”賈環摸了摸後腦勺,一臉茫然地說道。
宋盛文嗬嗬笑道:“本官可以替季尚書作證,他不曾說出這等話來。”
聖上也頷首道:“季卿不曾說出此話。”
一乾人等都冷眼瞧著賈環,看他怎麼圓場,這等冒犯朝廷命官的話,說出來可是犯法的。
“可我怎麼覺得季尚書說過呢。”賈環似乎沒察覺到自己的處境一般,“不知死活”地說道。
“陛下!”季瑞溫屈膝跪倒,“下官為朝廷工作多年,不敢說有功勞,但自認夙興夜寐,從未敢犯下一絲錯誤,今日此人這話,叫下官如何能忍!”
“陛下,季大人可是朝廷中的老臣,若是不嚴加處置賈環,恐怕是要寒了朝廷大臣們的心啊。”宋盛文聲色淒厲地說道。
若是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賈環犯了多大的錯呢!
其他人等也紛紛落井下石,指責起賈環的罪行來。
陳新登替賈環捏了一把冷汗。
聖上眉頭緊鎖,眾怒難平,這下子事情棘手了。
賈環卻慢吞吞地說道:“陛下,臣可證明這話的確是季尚書說的。”
季瑞溫怔了怔,弄不明白賈環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
“季尚書不是說了嗎?身為兒子的官職不能比父親高,若是如此,那就亂了倫常。”賈環笑著看向季瑞溫,“既然如此,那季尚書豈不是要致仕了?季尚書的父親可是一屆白丁,要按季尚書的話來,那季尚書自然而然不能再當官了。”
賈環這話一出,殿內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所有人張口結舌地看著他。
季瑞溫的臉上沒了血色,他張了張嘴,瞳孔渙散。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
然而,賈環卻好像還沒打算收手,他笑眯眯地看向宋盛文:“宋相爺也是如此,宋相爺的家嚴恐怕當初也沒能成為左相吧,那既然宋相爺同意季尚書的話,那是不是也是打算致仕了?”
宋盛文躲閃開他的眼神,沒有回答。
其他剛才還討伐賈環罪行的人,一時間一個個都低下了頭,不敢和賈環對視,生怕自己也撞上了槍口。
“陛下,下官覺得,若是按照季尚書的道理,那天底下之人恐怕隻能一代差過一代了,當兒子的不能比父親官位高,那當孫子的是不是就不能比兒子的官位高了,這樣下去,豈不是亂了套了?又怎能真正為我們大安朝挑選出傑出的俊才。”賈環橫掃了眾人一眼,朝聖上拱手彎腰道。
他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
聖上不住點頭,“正是如此,青出藍本應勝於藍才是。”
陳新登心裡不住讚歎,賈環此人,奇貨可居!
不過,寥寥數語,就說得宋相爺這些人都啞口無言,百口莫辯,又拿捏住他們的硬傷,以子之矛攻之之盾!
“季卿家,你覺得呢?”聖上促狹地看向季瑞溫。
季瑞溫方才還敢告狀,此時卻不敢麵見陛下,低垂著頭,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陛下聖明。”
他雖說讚同的是陛下的話,但誰不知道他是肯定了賈環的話。
畢竟,他要是覺得賈環的話說錯了,那就得按照他的話,去致仕了!
季瑞溫、宋盛文的顏麵豈止丟了,簡直就是被賈環撕扯在地上踩。
顏麵無存!
賈環似笑非笑地掃了他們一眼。
這些人隻覺得臉上漲得通紅,不敢作聲。
打今日起,誰都知道這榮國府出了個賈環,是個十足的刺兒頭,將文武百官說得都啞口無言,不止牙尖嘴利,還得理不饒人。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馮淵道小跑著進上書房裡。
顧楚之等人被他這一驚一乍的話驚著了。
顧楚之沒好氣地把寫壞了的宣紙揉成一團,“馮世兄,出什麼事了?這麼大驚小怪!”
馮淵道跑了一路,口渴得很,端起茶盞咕嚕嚕喝了一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那賊人被抓到了!”
宋直和季良二人臉色都鐵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