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前麵不遠處就是了。”陳深指著遠處的涓涓不斷的河流說道。
他們一行人是乘著船到這兒來的, 沒辦法, 黃河決堤的事到現在還沒解決, 附近不少地方已經被水淹沒了, 河麵上不時地飄過雞鴨鵝的屍體。
河水裡更有一股濃重的味道, 那味道像是老鼠腐爛多日的味道,更像是糞坑的味道, 臭得叫人恨不得把鼻子給割下來。
“嘔——”白永秀拿著帕子捂著鼻子, 靠著船沿嘔吐不止。
其他人也沒好到哪裡去,一個個吐得幾乎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臉色蒼白得跟鬼似的。
徒蘅鷺和賈環比較年輕, 勉強還能忍得住,隻是二人的臉色也不好看,這味道實在臭極了。
“大人們不如到船艙裡去休息吧。”徒蘅鷺勸道, 要治理黃河決堤,還得靠這些人,他們要是病倒了,這治理黃河決堤可就又得再拖延不少時日了。
“下、下官……”白永秀待要開口婉拒,但卻忍不住胃裡翻騰的嘔吐感,靠著船沿又吐了起來。
“好了,本宮知道諸位大人是為百姓著急,但是此事也非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事,不如先去船艙裡休息會兒,等到了地方, 再出來。”徒蘅鷺輕輕拍了拍白永秀的後背,好言好語地勸說道。
一番勸說後,這些大臣才進了船艙裡去休息。
賈環不禁莞爾,他和徒蘅鷺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裡俱都是笑意。
當然,在船上,除了陳深的人外,也有徒蘅鷺從京城裡帶來的不少侍衛。
而且,為了防止陳深的喪心病狂,徒蘅鷺還特意多調動了些人手隨同,畢竟,陳深連縱火這等事都乾得出來,還有什麼是他乾不出來的。
陳深掃視了下四周一圈,不著痕跡地微微皺了皺眉。
事情有些棘手了。
京城。
徐家巷,一處宅子內。
馬道婆在神像前點燃了三根香,她那晦澀的眼珠裡此時閃現著貪婪的神色,在把香插入香爐裡後,馬道婆口中念念有詞,她已經算好了時辰,今日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念完咒語後,馬道婆拿起一張黃符紙,用燭火點燃後丟棄在神桌上擺著的盤子裡,灰燼浮在水麵上,空氣中帶著一些淡淡的香味。
馬道婆一手並起食指和中指,一手抓起桌子上纏繞著發絲的木偶,將木偶丟入水裡,死死地壓住,與此同時,口中又開始念起了咒語。
眼看著快到地方了,陳深眯了眯眼睛,暗暗咬牙,他的手上飛快地不著痕跡地做了個手勢,計劃取消!
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在這麼守衛重重下,把徒蘅鷺弄死,隻能等待下一次機會。
徒蘅鷺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性命在方才的那一瞬間僥幸地保存了下來。
他正在和賈環說話,二人的聲音不高不低,似乎正在談論著京城的事。
一陣風吹了過來,船帆晃了晃。
船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似的,眾人身體不由晃了晃。
賈環腳下一滑,他的手緊緊地抓住船邊,不知為何,手上卻好像抓到什麼滑不溜秋的東西一樣,身子幾乎一個前傾,探出了一半。
徒蘅鷺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砰。
船再一次搖晃了下。
眾人心驚不已,卻聽到刷刷兩聲落水聲。
陳深瞠目結舌地張大了嘴巴,他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而後,朝手下看去。
卻見到他的手下們也都是一臉茫然。
這、這是怎麼回事?
陳深心裡既驚又喜,對他來說,發生眼下這種事,無疑是最好的,這一切都在眾人的視線下發生,所有人都能證明十六殿下和那賈大人是意外墮水,意外,多麼美好的一個詞!
這意味著就算他們死了,也和陳深毫無半點兒關係。
“快救人!”陳深心裡暗喜,臉上做出驚恐的神色,大喊了一聲。
所有人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紛紛跳入河裡。
船艙裡,白永秀等人聽得外頭那聲響,心裡都咯噔了下。
白永秀此時顧不得自己疲憊的身軀,連忙快步從船艙裡跑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白永秀一把抓住陳深的衣袖,擔憂地問道。
陳深看著他,頓了頓,而後道:“殿下和賈大人都落水了。”
白永秀的瞳孔倏然收縮,他的鼻孔嗡動,似乎想要多吸入一口氣來借以支撐自己險些暈倒過去的身體,“落、落水了……”
陳深沉重地點了點頭。
白永秀瘋了一般朝船邊跑過去,若不是有侍衛攔著,恐怕他還想跳下河裡去。
此時,河裡河水淙淙,早已看不到什麼人影了。
賈環掉入河裡的那一刹那,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是陳深膽子真大,不過,下一秒,他就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為這件事,仔細一想,真的純粹就是個意外。
但是,當他在水裡掙紮的時候,已經沒時間、沒精力去想這件事。
他會遊泳,如果隻有他一人的話,遊到岸邊的話,不是個大問題。
可徒蘅鷺不會啊。
“好、重!”賈環拖著徒蘅鷺,隻感到自己好像拖著一頭大象在水裡遊,他的臉鼓鼓的,漲得通紅,不止是憋氣憋得,更是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