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一瞬之間, 謝摯心中已經劃過千萬思緒。
現在倘若她竭力一躍,以她的肉身爆發力,完全可以躲避開這奪命一擊!
但是——謝摯咬牙, 那樣的話, 蒲存敏就會無遮無攔地完全暴露在敵人的攻擊之下, 而她剛剛傷愈, 根本承受不住任何攻擊的!
如果她這時躲開, 蒲存敏會有性命之憂!
“快躲開!”蒲存敏試圖推開還抱著自己身軀的謝摯,可是下一刻, 她便看見那嬌小的少女麵上浮現堅定之色, 不僅沒有躍身離開,反而俯下身子緊緊地抱住了她。
什麼……?
“嚓——”
一聲尖利的銳鳴響起,溫熱的血濺在了蒲存敏的臉上。
她幾乎是茫然地眨了眨眼,感到沾滿自己眼睫、鼻尖、嘴唇的液體在緩緩往下滴落, 讓她視野之中惟餘一片血紅, 口中嘗到陌生的腥甜, 攬著謝摯後背的手上摸到了一片滾燙的濡濕。
“唔……”
蒲存敏聽到少女在自己頸邊發出了一聲壓抑至極的悶哼, “小葡萄,不要碰……那裡……”蒲存敏不小心按到她的傷口了, 疼得鑽心。
那是謝摯的血。
與此同時, 定西城的牧首府中,原本正在隨意握卷翻閱的薑既望神色在一瞬間變為冷峻, 她扔下書披衣出門, 令窩在她腳邊烤炭火的火鴉和丹朱鶴都茫然不解,“誒……?她這是怎麼了?”
“速請城主大人來。”薑既望一手挽起長發,將玉簪插在發間,她在麵前的銅鏡中看到自己的神情沉沉, 眉間像是壓著一場欲來的晦暗風雨。
“到底是怎麼了?您?”火鴉心慌了,一路小跑著湊到她身邊,幾乎恨不得握著她的肩膀搖一搖。它從未看見這位以溫雅端重聞名的王如此盛怒過。
好像平時越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一旦動怒,便越令人感到恐懼。
是小摯在金烏夢裡出什麼事了嗎?火鴉那對人族世界知之甚少的腦袋裡隻能想到這個可能了。
——若不是因為這個,還能有誰讓牧首大人如此發作?
“是。”
薑既望轉過身來,“我送給她的玉佩在方才碎裂了。”
那枚玉佩中蘊含著她的一擊之力,可以在至關緊要之時從仙人境大能手中生生搶得一條性命,堪稱無上至寶,她原本以為謝摯在大荒之中根本用不著它,將玉佩送給謝摯隻是為了做一個以防萬一的保障,而此刻,它竟然在金烏夢中碎裂了!
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潛入了金烏夢?!
在第三次嘗試打開金烏夢失敗之後,薑既望的神情徹底變得冷凝,周身散發出一股肅殺之氣,令人幾乎不可直視,火鴉被這股可怖的氣場所懾,也戰戰兢兢地拜伏了下去。
它在這一刻才恍然記起——眼前這個總是溫柔含笑的美麗女人,淵止王薑既望,在千年之前是憑借著赫赫戰功聞名五州的!
錢進榮和數名聞訊而至的蛟馬衛首領趕到了,也被迎麵而來的澎湃殺機衝擊得當場跪伏,驚惶無措地低喊了一聲:“牧首大人……!”發生了什麼?
“立刻派出蛟馬衛隊,包圍王家。”
雪亮的銀光在眾人麵前一閃,一股冰寒至極的氣息緩緩鋪散開來,令人仿佛在與無儘深淵對視,自心底裡油然生出刻骨銘心的戰栗恐懼。
薑既望輕柔地撫過淵止劍,那柄在傳言中斬過無數邪祟的神劍在女人纖長的指下微微顫抖,發出了一聲興奮難耐的清鳴——它知道,在許多年的沉寂安穩之後,它的主人終於要再次令它利刃出鞘、痛飲敵血了。
“上至耄耋,下至黃口,不要放走一個人。”
牧首大人將王令擲在地上,“鏘”的一聲合上劍。
“倘有敢反抗者,就地斬殺!”
這不僅僅是雍部的牧首在除治城邦,也是淵止王在清掃奸邪!
錢進榮與蛟馬衛首領們神色同時一肅,“是!謹遵王命!!”
守護在城外的朦朧光團得到城內的傳令,在一瞬之間光芒大盛,有幾個光團如同流星墜地一般迅速落地,氣勢較烈陽更加恐怖,渾身的曦光緩緩褪去,露出了底下的身軀和麵容。
這是最強大的蛟馬衛首領們!
高大的女人笑著調侃身邊不苟言笑的同伴,若是謝摯在這裡,一定能認出來她就是在自己進城時掃視過她的那位首領,“喂,你怎麼下來得這麼急?莫不是貪圖牧首大人的獎賞麼?”
“胡說什麼。”胡子拉碴的男人抖落她的手,兩個人的身形都是一樣的魁梧有力,厚實沉重的曜石重甲包裹住全身,隻有一雙冷酷鎮定的眼睛露在外麵,走在路上幾乎令地麵的碎石都被震得彈跳而起。
“我想對王家動手很久了……”男人在深冬的寒氣中輕歎出一口氣。
他的妹妹曾被王家人生生剝掉符骨,特地拿去給家中小輩觀摩——就因為她的符文生得奇異特殊,所以做了王家子弟的教具。
衛隊駐紮的地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