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袁南的說法,他的母親——陳曼芬女士是一位黑白兩道通吃的商業大亨的私生女。
1999年,祁家在隱瞞女兒祁初見白化病患者的身份前提下,與袁家達成聯姻協定。
婚後兩人生活得並不愉快,無奈看在祁家勢大的份上,祁越的父親——袁成銘選擇忍氣吞聲。
2000年祁越出生。
好景不長,自2002年始,祁家逐漸走上下坡路。
祁家徹底倒台後,袁成銘將祁初見長期圈i禁於外地一房產下,對外宣稱已分居離異。
2003年,袁成銘競選副市長失敗,有意拉攏新的勢力,接觸陳家。
彼時陳家動用人脈,查到袁成銘仍舊處於婚姻狀態的事實,不情願將正經女兒交付給他,思索之後交出了鮮為人知的私生女陳曼芬做籠絡。反將女兒嫁給另一個競選市長的有力人選,也算貫徹了‘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籠子裡’的傳統思想。
同年,陳曼芬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交易,身懷有孕卻不被允許墮i胎。
她既像情婦,又像牢籠中的囚犯,被迫生下一個兒子,就這樣陪著袁成銘過了整整七年,看著他飛黃騰達,越來越成為陳家希望攀附的貴人。
2009年,在袁成銘的授意下,祁初見‘意外’得知陳曼芬母子的存在,激憤自殺。
2010年,順利喪偶的袁成銘與陳曼芬公開成婚,以繼子的名義確保袁南認祖歸宗。
而後陳曼芬幫助袁成銘反吞陳家所有錢財權勢,僥幸擺脫如祁初見一般被遺棄的下場。
兩人的婚姻也借此轉變成協議形勢,對外扮演恩愛夫妻,維持袁成銘良好的政治形象;私下則鮮少來往,彼此漠不關心。
至於祁越的存在。
“同樣身為被權勢利用的女性,我母親知道祁越的存在,試過留下他。”
“遺憾地是,他對我們表現出過於強烈的攻擊意圖。”
受到性命威脅後,在非親生和親生的孩子間,陳曼芬理所應當選擇自己的兒子,把祁越安排到新的訓誡所去。
往後許多年,她偶爾能從所長那邊知悉祁越的近況,然而並沒有興趣過多關注。
撇開親情,袁南認為陳曼芬其實是一個相對薄情的人。
這點跟袁成銘非常相似,或許是她能擺脫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甚在意,遑論他人。
倒是袁南在進袁家的門之前,多次聽陳家人提起過祁越這個名字,後來又數次差點死在他手下,對他印象深刻。
他本人對祁越並無惡意,故第二次倒計時降臨時,在逃離貝曼城之前,特意在相框背後留了字,提示前來尋仇的祁越撤往文萊城。
——以上全部來自袁南的講述,林秋葵僅負責轉述給另一當事人。
祁越聽完沒有反應,自顧自扒拉著枕頭被角。
直到聽到藥罐蓋上的聲兒,他轉過身,伸直兩條胳膊。
他坐著,林秋葵站起來,捏著要換的衣服往下套。
祁越一腦袋鑽出領子,幾絡黑發淩亂地鋪在眉眼間:“你是不是想去那個研究所?”
林秋葵應了一聲:“是。”
“不想我殺袁南?”
“嗯。”
“那我不殺。”他說得格外乾脆。
林秋葵比較擔心他一看到袁南就控製不住自己。
“做得到嗎?”
她軟下來,坐在小腿上,撥了撥他的額發。
發梢挨到眼球,祁越不舒服地眨一下眼睛:“能。”
對驕傲的祁小狗來說,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什麼他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
實在不行的話,“你拍他照片,我多看幾次就行了。”
也就他能想出這種主意,還擺出一臉‘我是不是很聰明?’的邀功表情了。
林秋葵有點想笑,最終沒有笑,隻是無言地低下頭。
額頭輕輕抵上他的肩膀,閉上了眼睛。
“乾什麼?”
“我都不殺了,你乾嘛還不高興?”
祁越的手從腰背一直爬上後脖頸,像捏著一隻小貓,強迫她抬起頭來。
兩雙眼睛因此靠得極近。
她好似瞬間跌入一團漆黑的深淵。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實話實說:“總覺得這次結果會很糟。”
男女主的突然現身,半路冒出來的預言者;下一次倒計時,瀕臨的智慧怪物,不可控的地下環境以及康鐵的慘狀……
所有因素疊加在一起,不知怎的,讓她有些惶惶不安,本能抵觸走這一趟。
尤其杜衡、係統越說她該去,隊友們越想去,童佳越慎重地準備去,她就越覺得這一趟行動不對勁,好比一個完美的陷阱,推著他們往裡跳。
“……我害怕。”
這種話林秋葵本來不該說出口的。
因為沒有必要,沒法解決問題,隻能暴露出自己的軟弱。
但她終究還是在祁越的注視下說了。
因為愛他,信任他,更加擔心他。
在這個虛幻的世界裡,她唯一恐懼的便是失去他。
“祁越,我有點害怕。”
光影浮沉不定,她忽然抬手抱住他,臉頰貼著臉頰,緊緊依偎著:“所以你必須答應我,不管這次發生什麼,遇到什麼,你從頭到尾都要聽我的,不能亂跑,也不能隨便發脾氣。”
好像真的非常惶恐的樣子,明明他從來就沒輸過。
奇怪又膽小的企鵝。
祁越鬆掉五指,改成一下一下輕拍她的後背,哄她。
就像她哄他的時候一樣,他這時候也對她百依百順,想了想,把一句‘怕什麼,根本沒人打得過我’換成溫順地:“知道了。”
往常林秋葵收到這句話或許就能放下心來,唯獨這一次,濃烈的不安感始終縈繞不散。
……
不論怎樣,研究所一行已成定局,第二天便迎來緊鑼密鼓的準備工作。
祁越需要看著袁南的照片‘脫敏’;唐妮妮、包嘉樂練習適應地下陰森窒悶的模擬環境。
升級異能、維修武器、兌換物資、延長原身家人的失憶時限、讓紅黃毛領著葉麗娜和小黑小黃提前趕往邵京,保護原身的父母……
三天後,2022年5月17日上午9點。
童佳、林秋葵兩隊於研究所地下入口處集合。
“林秋葵。”林秋葵自報姓名,從左往右簡略介紹此次同行隊友:“祁越、娜娜、樂樂、妮妮、老夏。”
童佳頷首:“童佳、袁南、小薇……”
體型壯碩的坦克男抱著胳膊:“就叫我阿鋼。”
他的能力是防禦係「碳鋼」,借這個給自己起了個代號。
其他人紛紛效仿。
“那我就是阿金。”
“骨女。”
“激光。”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著祁越,顯然還記掛著初次見麵他攻擊他們副隊長那回事,對此懷抱不滿。
祁越懶得理他們,虎視眈眈地瞪著袁南。
袁南臉上沒有表情,徑自挪開視線,免得無事生非。
“合作快樂。”
童佳伸出手。
林秋葵握上去:“合作快樂。”
經此,在兩位隊長的合力鎮壓下,儘管雙方隊員彼此不甚待見,仍然勉強維持了和平。
除他們外,另有「預言者」江然、韓隊長及四名武裝成員、兩個原研究所工作人員、兩人組成的機械設備後勤組,一共22人準備進入研究所。
遠遠地,前方傳來坍塌入口已清理完畢的消息。
衛春元目送第三批精英隊全副武裝,身懷絕技的青年們一個接著一個走進去,宛若主動走進一隻詭譎邪獸大張的嘴裡,不禁沉沉吐出一口濁氣,喃喃自語:“所有的希望都在你們身上了,祝你們凱旋,千萬要凱旋。”
如若不然,杜部長該有多痛心失望。
這個苦難的國家又該何去何從呢?
五分鐘後,確認隊伍前進無異常,顧海洋指揮士兵,重新掩埋起研究所入口。
時間到了,他下達指令:“留兩組小隊秘密輪崗守衛,有任何情況,及時彙報。”
訓練有素的兵分開兩隊,大部隊隨著顧海洋撤退。僅留下一小部分身穿迷彩,一動不動地埋伏在稀薄的林木之中。
訪客離去,一輪烈日熊熊升起。從外表看,這不過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天然花崗石山。
而在巍峨的山體之下,那支備受期待的隊伍穿過一條漫長的、向下的斜隧道,來到一扇扇高五米、厚兩米、重達25噸的高純度金屬防爆門前。
這扇門高大威嚴,據說連核爆炸都能擋住。在它麵前,人類形同微不足道的螻蟻,低入塵埃。
門縫之下卻源源不斷泄漏出濃黑色的煙霧,霧體粘稠欲滴,伴隨著一股嗡嗡低鳴撲麵而來。
刹那間,一道生硬古怪、嘶啞又模糊的聲音降臨林秋葵的耳膜:“你……脆弱的入侵者……來自哪顆星球?”
與此同時,雄獅異能軍團大本營,一間寬敞的廢棄倉庫內。
華國雄光著膀子,悠悠然碾滅手中的煙,看向來人:“呂子釗?你這是活得不耐煩了,到我的地盤上找死?”
‘呂子釗’低麵笑了笑,再抬起頭時,麵容煥然一新。
華國雄身邊的人見狀臉色劇變,剛想往前邁步,被他揮手止住。
“你不是呂子釗。”
“……當然不是。”對方音色怪異,似男似女,低沉喑啞。
華國雄撕開一包花生米,勾了勾手指:“多搞兩個看看?”
那人低眉順眼,用起異能比京劇變臉更順暢,一張麵皮一變再變。
杜衡、衛春元、呂長虹、吳澄心的臉一一閃過,最終定格於華國雄。
對麵的人打量兩眼,扭頭問其他人:“你們說,跟我幾成像?站在一起能不能分清真假?”
近在身側的「獵鷹」來回比較老半天,得出結論:“光看臉不能。”
華國雄本人高大健壯,這人生得高挑細瘦,若是沒有這個差異,連朝夕相處大半年的戰友都分不清真假。
有點意思啊。
他往嘴裡塞一粒花生米,雙腿叉在老舊的辦公桌上,來了點興趣:“你是誰,來投誠的?”
隨著雄獅異能團名聲漸響,近期申請加入的異能者越來越多,他猜到這人不為此來,故意要這樣問。
果不其然,對方又雲淡風輕地笑:“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華團長,我能為你帶來什麼。”
頂著他的臉,做著他不做的表情。粗獷的眉梢、眼角一並提起來,好似在糙紙硬生生勾勒出一個溫柔假笑,莫名看得人毛骨悚然。
華國雄高高挑起一邊眉毛:“彆跟我賣關子,我華國雄這輩子最看不上你們這種假模假樣打官腔的玩意兒。”
“看來華團長比較缺乏耐心,那麼我就直說吧。”
‘華國雄’抬起腿,輕輕慢慢地走近一步:“我能為你爭取到槍械武器,讓你的軍團所向披靡。”
又一步:“我能替你扳倒杜呂兩派,隻手掌控全國政權,收服所有現存兵種。”
“隻要按我說的做,華國雄,你將成為萬民所向的英雄,成為至高無上的掌權人。到時候,隻要你想,你可以做到任何事,打造起屬於你自己的帝國……”
“但最關鍵的是,你想嗎?”
她走到他的身前了,麵皮上突起的模塊飛速抹平,又經無形的巧手捏出一對秀氣的眉,一雙勾人心魄的眼,鼻梁左側還點綴著一顆性感的痣。
——這是華國雄初戀情人的臉。
他想,這家夥鐵定調查過他。
“我能猜到你不甘屈與人下,也猜到你跟杜衡合作,隻是想借機提升自己的知名度,擴大自己的號召力。”
“你並不喜歡那些虛偽的政員,現在有一個機會,你可以懲罰他們,結束他們,你想嗎?”
她的手落到他的臉上,散發出一股甜膩濃鬱的香氣。
華國雄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語氣粗俗:“口氣彆太大,就你一個變臉的,能乾什麼大事?杜衡有老婆,呂長虹沒男人,他們手下捏著幾十萬個兵,就算一個個讓你捏臉陪著睡服過去,我看你也吃不消。”
女人並未抽手,順勢身形嫋嫋地折下腰。
她用陰影罩住華國雄的臉,用形狀鮮明的喉嚨,咬出一口低啞的吳儂軟語:“當然不止我。”
“我最近剛好認識一個人,姓賀。”
“隻要你願意,相信他一定能向華團長提供無比強大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