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QaQ
回到房裡,顏神佑總算恢複正常了。笑起來特彆和藹可親:“六郎冷不冷啊?裘衣合不合身?”
薑氏道:“他都穿上了,你現在才問。”
顏神佑道:“阿爹阿娘身量已經長成了,照原來的尺寸總是大差不差的。他還在長個兒的時候呢,以前的都不能穿了,我這是估摸著給他準備的,就怕不合適呢。”
薑氏滿意地道:“這才對嘛。”又低頭問了六郎一遍。
六郎決定收回以前說過女人很麻煩的話,覺得有時候她們也挺貼心的,嚴肅地點點頭:“很好。”
顏神佑嘴角一抽:“那就好,快去睡罷。”看了一看六郎周圍,便目視阿方。阿方會意,將六郎帶了過去。顏神佑上來挽住薑氏的胳膊,小聲道:“我陪阿娘等阿爹。”
薑氏道:“也好。我也有話要問你呢。”
母女兩個秉燭夜談,薑氏先問家中情況。顏神佑將顏希真定婚的事說了,道:“正日子還沒到呢,在下月,便急匆匆要我到京裡來。”又說額外送了顏希真乾股的事兒。
薑氏道:“鹽田既是分與你了,你便自己做主罷,好歹給自己留些,彆都散了。”
顏神佑笑道:“瞧阿爹阿娘說的,後來開的田,不是又分了些與我麼?我與的又是乾股,隻分紅,並不分田與人。”又說與了薑、唐兩家的乾股。
薑氏欣慰地道:“你舅家總是幫我們良多,這樣也很好。”
顏神佑神色間露出一絲狡猾來:“也不是白給的呢,唐伯父家欠咱們一個小娘子哩。舅舅家那裡,說件事來阿娘必定歡喜的,算了,還是叫阿爹來說罷。”
薑氏道:“做什麼吊人胃口?親母女,有甚不能說的?”
顏神佑醞釀了一下情緒,道:“因我在京裡,這事兒經過我的手,我才知道的,歸義不是分作三縣了麼?還缺三個縣令,您看,哪個表兄好?”
薑氏驚道:“什麼?”
顏神佑道:“莫慌,這是大有為的地方!阿爹往歸義不過二年,現今如何?咱們家根基又在那裡,歸義哪裡比人差了?阿娘難道不知,京中士人那麼多,出頭可難哩。”
薑氏皺眉一想,也對,轉而琢磨起怎麼樣才能幫忙說服娘家人了。她是知道嫂子心疼薑雲的,歸義這地方在時人看來,就是個煙瘴蠻荒之地。開始她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住了些日子,雖然海賊來時受過驚嚇,可從發展來看,還真是一片廣闊的天地,任由揮灑!
說服了母親,顏神佑微微一笑,心說,有這樣也差不多了呢。她最擔心的就是顏肅之一直在中二上進的道路上飛馳,薑氏跟不上趟兒怎麼辦?現在看來,薑氏雖然不是楚氏那種逆天的人種,卻也不是蠢人。這樣,她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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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倆說的話題,也是楚氏這邊母子四人的議題之一。
楚氏見兒子們都到齊了,命他們都坐下。左昭右穆,卻是一邊一個一邊倆。顏淵之坐在顏孝之的下手,顏肅之自坐一邊。四個人都洗了臉,漱了口,各飲醒酒湯。
楚氏覺得好了些,才說:“二郎陛見過了,聖上怎麼說?不會再變卦了罷?”
顏肅之躬身道:“斷不至於了。兒隻怕聖上撐不多久,屆時會被召還。”
顏孝之疑問道:“怎會?你才去幾年?”刷經驗值也不是這樣刷法的。哪怕是東宮舊人,大家還要擔心顏肅之跟水家的舊怨呢。
顏肅之便將顏神佑之猜測說了,聽得顏孝之目瞪口呆:“不至於罷?”說完還遲疑地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四弟。顏淵之也有點呆,不太敢相信。楚氏驚訝之後,靜下一想,果斷地道:“是他會辦的事兒。你有什麼準備沒有?”
雖然與母親的關係沒那麼親密,但是有這樣一個理智的母親遇到事情的時候無疑是令人放心的。顏肅之有一種找到組織的感覺,答道:“要不就賴在那兒等事態變化,要不就想辦法,讓那裡出點事,離不開我。”
楚氏道:“選第二個。”
顏肅之道:“是,已經著手準備了。”
楚氏道:“那便好。唉,你得封侯,我心甚慰,隻是……封侯賜府,眼下便要分一分家了。”
顏肅之道:“便是分了府,兒還是阿娘的兒子呀。當初阿舅主持,已分與我一千部曲,很夠了。”
顏孝之道:“這說的甚麼話?那不過是與你們練練手的,誰個說是分家了的?”
楚氏道:“好了,都不許爭執了。好男不吃分家飯,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它也不燙手!”
顏肅之道:“那也不急,我如今也有田有宅有官有爵的,這些都是身外物。請親友見證一下,胡亂分一分就是了。還有一事要緊——是不是得收拾收拾掃祭一下的?”
楚氏微一冷笑:“這是自然,也順便給三郎燒點紙。大郎擇個吉日罷。”
顏孝之嘴角一抽:“是。”
見眾人無話,顏肅之瞄了一眼四弟,鄭重起身,朝楚氏一揖:“阿娘,兒尚有一事。”
楚氏坐直了身子:“何事?”
顏肅之道:“歸義分了三縣,兒還缺三個縣令。”
“嗯?”
顏肅之緩緩說出來意,他想推薦顏淵之去當縣令。楚氏道:“胡鬨!且不說他如今的品階比一個下縣的縣令還要高一階,你做郡守,他去做你轄下的縣令?你過不了朝廷那一關,禦史也要彈劾你了。”
顏肅之笑道:“米丞相做著天下最大的官,他的子侄兄弟也還在這朝廷裡做官呢。隻消阿娘與四郎答應了,兒自有辦法勸動聖人。”皇帝腦抽呀!
顏淵之是極樂意與二哥一起去的,既然受過人家的幫助,現在人家要你去幫忙,是不能推辭的。便也表態,他願意去。
顏肅之道:“還有一事,兒也不知道能在歸義呆多久,將來之事進退難料,歸義旁的不說,單是鹽一項,就得放一個信得過的自家人去!希賢原是最好的,可他還沒說親,又是爵主,不可輕離。”
楚氏歎道:“還是人太少啊!搏一搏罷!明日見你阿舅,你要提上一提。”
顏肅之露出今晚最舒心的一個笑來:“是。”
總是用著舅舅,顏肅之是一點不好意思也沒有的。他第二天跑到太尉府去,寒暄完了,領完了舅舅的“謹言慎行”的教誨之後。便請楚豐密談。
楚豐也有私密的話要囑咐於他,比如歸義的勢力一類。不想進了書房,顏肅之就掏出兩張紙來,一張是契書,另一張卻是魚鱗一樣的圖冊。
楚豐道:“這是什麼?”
顏肅之道:“隻要阿舅舅畫個押,三百畝鹽田,便是阿舅的了。”這不是乾股,是實打實的鹽場!當然,暫時不能把製鹽的方法交出去,鹽田得由顏肅之代為經營——雖然楚氏父子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大的“鹽田”,還要論畝。
顏肅之無賴地道:“您也知道的,法子是您外孫女兒夢著的,一時半會兒的,您外甥也不敢將這法子說出去,奪了閨女的利潤不是?”說穿了,就是怕泄漏了商業機密。
楚豐與楚源都被他氣笑了,楚豐抬手一招白鶴亮翅1,就扇到了顏肅之的頭頂上:“學會跟你舅來這一套,嗯?”揍了一頓外甥,楚豐神清氣爽。總算沒白疼他一回,也知道回報了。雖然回報得很無賴。
楚源嘲笑道:“你看這家裡有誰有功夫去歸義?”
顏神佑弄出來的法子,她還沒嫁,這秘法就歸顏家所有。但是因為她是女孩子,是會要嫁人的,這個跟男孩子又有那麼一點不同。總之,這裡麵的製衡因素很多,製鹽之利雖大,楚家也不宜貪得太多。看顏肅之的作派,送鹽田的事兒是他的主意,楚豐念他不易,也不多問。何況,楚家經營了許久的地盤不靠海。
楚家現在得了製鹽的法子弊大於利,顏肅之正好挑明了來講。反顯得彼此都光明磊落,免得再互相猜疑了。
楚豐又有點手癢了,外甥在跟前了,還猶豫什麼呢?又把顏肅之暴打了一頓。
顏肅之挨了揍,也不生氣,也不犯病,順勢又提出將他弟弟弄到歸義去做個新安令的意思。楚豐與楚源越發篤定了,製鹽秘法已是顏家資產,顏家要保密,能保密多久是多久。
楚豐想了一下,道:“朝廷之中,我為你斡旋,聖上那裡,你真有把握?”
顏肅之又悄悄將那個猜測說了,楚豐與楚氏是一樣的話:“他是能做出這等事來。”顏肅之道:“既然如此,便說我不放心旁人接手,怕他們不儘心,我自己的弟弟,能抽著他乾活兒。萬一我真被調走了,賴不動,四郎正好頂上。”
楚豐心說,你走了四郎頂上,怕不是為朝廷為皇帝頂的,是你自己頂的吧。擺擺手:“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1不知道是大學老師教得不對還是我學得不對,依稀記得大學體育課上教太極,白鶴亮翅就有一隻手是放在耳朵邊上撓兩下的樣子,像招財貓,又像是猴子抓癢……
楚舅舅踏上賊船,雖然隻是踏上半個腳板。顏淵之可是整個兒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