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初始的悸動,好像又回來了。
顏神佑呆了片刻,阿琴已經追了上來,將衣裳給她披上,又輕觸她的肩膀:“娘子!郎君回來了!”
顏神佑驚覺回神,往日那股精明勁兒又回來了。順著山璞的視線往下一看,臉便燒了起來,隻覺得這股熱勁兒一路從上往下燒,連腳趾都變成了粉紅色。幾枚腳趾小貓爪兒一般輕輕抓了一下腳下鋪的席子,頓一頓,微一動,悄悄地往後縮了縮。
山璞已經大步走了過來了。
顏神佑才說一句:“你回來了,我……”今天起晚了真不好意思。
山璞已經蹲下了身去,輕聲道:“襪子呢?”
顏神佑:“啊?”
阿琴飛快地道:“在裡麵!我去取!”踉踉蹌蹌跑去拖了兩隻羅襪過來。
顏神佑嗔道:“你這是做什麼?”聲音輕輕的,微微帶著顫。她的一隻腳被山璞握在手裡,山璞的手很熱,熱氣蒸騰得整個腳心都酥麻酥麻的,這股酥麻的勁兒自湧泉而上,半邊身體都像是被人點到了麻筋,又麻又癢。
阿琴已經跑了回來,跪下來將羅襪遞與山璞,山璞屈起一膝,將顏神佑的腳放了上去,仔細地給她穿襪子。一隻穿完了,再換另一隻,他的耳朵,也漸漸泛上了一抹紅。
阿竹極有眼色地扶著顏神佑。唉,顏神佑縱然習武,這金雞獨立的姿勢,也不是一般人能堅持太久的。
顏神佑素來能言善辯,此時舌頭也不像是自己的了,半晌沒能說出一個字。直到山璞直起身,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輕聲道:“地上涼。”
顏神佑整個人的顏色從粉紅變成了朱紅,竟有點不大敢看山璞的眼睛,隻胡亂應了一聲。阿竹一把拉過阿琴,兩人交接了一個眼色,悄悄地退了下去。
出得門來,阿琴一拍胸口:“嚇死我了,常年早起,不見有事,一朝想讓娘子多睡一小會兒,就叫逮個正著。”
阿竹抿嘴一樂:“我看這偶爾晚起一回也是什麼壞事。”
阿琴舒了一口氣:“我去廚下看有什麼吃的,娘子還沒用飯呢。郎君此時回來,午飯怕也沒吃。這個時候,叫他們兩個一處吃才好。就是不知道那位小娘子……”
阿竹道:“兩個都回來了,有的是相處的時候兒,不在此一餐飯,一處用就是了。無論那位小娘子樂不樂意,都邀她一起才好。”
阿琴一拍腦袋,道:“你說的是,我被嚇得傻了。我這便去問小娘子想吃什麼。”
兩人分頭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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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阿竹阿琴去收拾午飯,顏神佑與山璞卻共入內室。
兩人成婚一載,相處僅區區幾十日,此時獨處,竟都有些羞澀了。山璞小聲道:“不要赤腳踩地,地上涼,對身體不好。”
顏神佑原本已經清醒了,這會兒又熱得有些糊塗了,脫口而出:“今天不是聽說你回來了麼……”說了一半,便覺不妙。再看山璞,他已經笑了起來。
恨得顏神佑將手裡的梳子砸到他胳膊上,又添了一句:“已是暮春,不冷了。”
山璞手一轉,將梳子抄在了手裡,湊上前來道:“她們也不知道去哪裡了,你坐好了,我來給你梳,”說完,又特意添了一句,“等下就吃飯了。”就從權了吧。
顏神佑:“哦。”
山璞的手還算巧,梳通了頭發,卻不會挽複雜的髻子,顏神佑搶過梳子:“這般笨,要罰。”
山璞因問:“罰什麼?”
顏神佑笑而不答,卻又問他:“你一向辛苦,這一回能在家裡歇息多久?”
山璞道:“你想讓我歇多久,我便歇多久罷。”
顏神佑輕啐一聲,不理他。
山璞卻將臉伸了過來,眼巴巴地問道:“娘子想讓我歇多久呢?”
顏神佑將頭發挽頭,鏡子裡看山璞給她往頭上插簪子,哼唧道:“懶死你算了。”
山璞也不懊惱,隻管笑。他似乎找到了與妻子相處的正確模式,心裡頗為自得。
等到阿婉過來一同吃飯的時候,隻見她哥和她嫂子兩個都是容光煥發,不由翻了個白眼道:“真是如魚得水。”一語未畢,被山璞曲起食指敲在了額頭上,捂著腦門兒不說話了。
顏神佑豈會輕易被取笑了去,應聲道:“嗯,今天午飯就有魚湯,有魚有水,你也好好潤一潤。”
阿婉扮了個鬼臉,複又活潑了起來。
顏神佑看看山璞,再看看阿婉,心中似有所悟。其實,真的不需要特意去尋找什麼刺激,這樣,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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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山璞回歸,顏神佑便也不出去了,兩人隻在城中安樂。安樂而不清閒,兩人身上畢竟有官職,顏神佑須管著昂州諸般事務,便是山璞,也須時常與顏肅之開會,討論一下以後的進程。
山璞回來便時常與顏神佑嘀咕:“李先生他們幾個,並不在府內見了,可是因為臨安宮中客?”
顏神佑道:“你也看出來了?他們都有氣性,萬沒想到造化弄人。”
山璞將“造化弄人”念了幾遍,道:“也是這麼個道理。”十年之前,他也想不到自己會有今日。一時之間,感慨萬千。
就在夫婦二人才說完李彥沒兩天,李老先生卻登門而來了。
山璞與顏神佑掃塌相迎,卻見李彥不是一個人來的,後麵還跟著霍亥、丁號等人——都是已經很久不去上班的家夥。
顏神佑笑道:“怪不得今天我聽外麵的鳥兒叫得都好聽了幾分,原來是有貴客到了。”
霍亥不客氣地道:“貴客難道不是在臨安?”
顏神佑道:“先生說笑了,裡麵請。”
分賓主坐定,丁號與顏神佑最熟,一點也不拐彎地問:“賢父女究竟有何打算?”
顏神佑也不跟他玩虛的,徑自回答道:“彼未儘失人心。況且,今上不同於其兄。”
丁號冷道:“難道要半途而廢麼?”他的聲音一字一頓的,很有一種機械音的冰涼感。
顏神佑道:“我經臨安,在聖駕那裡遇到一件奇事。有一縣令,感念君恩……”緩緩說出了嶽茂的事情,末了道,“十有八、九,是他作祟。他倒是為皇帝著想,我也不想束手就擒,為人作嫁!”
李彥的表情一直很冷,此時方拍案道:“好!”有這句話就夠了。
這也是幾乎所有權臣的難題,出力流汗,乾出了業績,自然就會有威望。坑爹的是,你這是給老板打工賺錢,他收錢的時候不嫌你能乾,乾完活了,又嫌你有存在感了。非要搓磨你一回,證明他這個沒乾過什麼實事的老板比你更高明才行。縱使老板不這麼想,老板身邊一群想刷存在感、彆人種完了樹他想來摘桃的人,也要這麼想。
霍亥便問:“不知娘子有何計較?”
顏神佑聳聳肩,道:“聖上也該成婚了,既有後宮,這光宮女怕是不要不夠,恐怕是要宦官的。”
李彥笑道:“大妙!”
作者有話要說:更晚了,我的錯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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