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賀響輔試圖掙紮一下, 不管對方是不是‘織田信長’,他其實都不想接受這份邀請,畢竟他熱愛著音樂, 小的時候也是被父親手把手教導著在音樂這條道路上啟蒙。
無論如何他都想將這份信念傳承下去。
棕發的青年於是再次開口, “您的班底的話,由沒有學過管理學的我來擔任是不是有些……”他斟酌了一下用詞, “有些冒險了?”
日向現聽明白了對方話語的意思,也沒有過於在意, 就跟之前想的一樣,雖然會麻煩, 但是再花點時間找個人才還是可以的,轉向去找專業的經紀人也行。
過來找羽賀響輔,私心裡不過就是不想觀眾家人們的好意浪費,順便能幫一下就幫一下。
“是我考慮不周了。”之前說著友人推薦的綠眸青年眨了眨眼睛,他的語氣沒有多少變化,言語裡卻有了明顯的讓步。
這讓羽賀響輔也稍微放鬆了一點, 如果可以的話, 他也不想得罪人。
本來談話到這裡就應該結束,而日向現也應該就此離開的, 但是青年還是坐在原地沒有挪動的意思。
而且還似乎沒有感覺到尷尬一樣,再次開展了新的話題。
“請恕我失禮。”綠眸青年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我在過來這裡之前有稍微了解過羽賀先生。”
羽賀響輔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當然也了解到了一點羽賀先生幼年時期的事情。”
羽賀響輔的目光逐漸變冷,他站起身來,這會兒也不在意什麼得罪人了,畢竟人家都已經冒犯到這個地步,再繼續忍耐那就是一點氣性都沒有了,“如果您是想以我幼年時期的事情來奚落我的話, 請您回去吧!”
日向現的話被打斷,稍微愣了下,意識到對方誤會了,不過也沒有過多解釋,畢竟擅自去調查對方本身就不對,而是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您父親的死亡並不算是意外,您會想要複仇嗎?”
羽賀響輔轉過去的身體驀然再次回轉,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此刻還坐著的人,“複仇……”他想起剛剛在滿天星跟向日葵之中的那一株黃色花朵。
這種花有的人認識,有的人不認識,隻是如果不是刻意拿出來辨認,那多數時候不會引起什麼關注。
羽賀響輔認識,他接受的教育並不單一,日常的花木圖鑒都有在課程安排之中,而對於這種花的隱形花語從它的傳說之中也能窺伺一一——複仇。
“你的意思是,您能找到當年的強盜?”青年的語氣在不自覺之中染上了幾分急切。
日向現抿了抿嘴唇,“強盜?算是吧。”
“那請您告訴我!”對於父親的死亡,母親因為照顧父親勞累而亡這樣的事情,羽賀響輔一直抱有深深的悲傷與無力。
隻是當年的強盜在犯案之後就逃走了,警察追查了很久都沒有任何線索,而他的大伯設樂調一郞跟嬸嬸設樂絢音也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受到了刺激,麵對警方的追問,總是有些躲閃,甚至到現在都不怎麼願意談及那時候的事情。
他不願意去逼迫兩位已經逐漸年邁的長輩,隻能將痛苦藏在心裡。
現在,眼前的人的意思是,他可以找到當年的那夥強盜。
日向現站起來,直視羽賀響輔的眼睛,那雙藍色的眼瞳裡似乎浸染著憂鬱,又帶著無法讓人忽視的光亮。
“你大伯設樂調一郞似乎得到了一把小提琴,是傳說之中的斯特拉迪瓦小提琴?”
羽賀響輔不明白為什麼說著強盜,這人卻話鋒一轉去說他大伯的小提琴的事情,但是還是點了點頭,“是的,那是我大伯珍愛的小提琴。”他頓了頓,“不過我也隻是聽說過而已,如果是作為幫助我的報酬的話,可是,那畢竟不是我的東西。”
日向現卻歪了下頭,青年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帶著一點俏皮的意味,“也不一定。”
“您的父親,設樂彈一郎,其實在您還小的時候,也曾購入過一把傳說中的名琴,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羽賀響輔皺著眉,還是不太明白這些話的用意,卻也不耽誤他回憶,從小在音樂世家裡長大,各種樂器他都有見過,在接受啟蒙的時候也曾經各種都嘗試過,嘗試過的多,但是如果要說什麼可以跟名琴掛鉤的,那必然是音色等等都超越其他的那種。
不可避免的,他就不可避免地響起父親還在的時候,有一次父親曾經讓他試著拉過一把小提琴,音色絕美,觸感極佳,父親也告訴他這是送給他的禮物,隻是因為當時的他年紀還小,所以暫時收了起來。
不過之後的事情發生的太多了,他也沉浸在悲傷之中,等他長大之後再去找到那把琴,卻發現幼年時候的美妙觸感跟音色都已經變了樣子,他隻得將那把琴再次封存起來。
“名琴的話,沒有的。”羽賀響輔搖頭否認。
日向現的信息來源來自高緯度,許多都是開了上帝視角的,不禁繼續提醒了一下,“沒有什麼當做禮物送給你的小提琴?”
羽賀響輔頓了頓,“有是有,不過這跟那些強盜有什麼關係?”事故發生地是大伯家,又不是他家,那把琴還在琴房裡呢。
青年搖頭,“你有試過琴嗎?”
羽賀響輔點頭,“當然試過了。”他忽然頓住,“琴音變了。”
日向現見到他似乎有些明悟的樣子,也不打算繼續繞圈圈,雖然說讓他自己去查出真相固然會增加可信度,但是日向現要的又不是什麼可信度,愛著父母卻又失去父母的人其實並不在意用什麼方法得知凶手真相,他們要的從來都隻是一個快速的,可以立刻知曉的結果。
“你有沒有想過,你父親送給你的那把琴,就是斯特拉迪瓦小提琴?”黑發青年眯起眼睛,“我得到的情報實際上是,當年你的父親為你購入了這把名琴,幾乎掏空了家底,而你的大伯設樂調一郞因為你的表兄設樂降人因為要參加一場比賽,所以向你的父親借了這把琴,事後卻因為癡迷於斯特拉迪瓦的美妙音色而用假琴替換了它。”
“被你的父親發現之後,設樂彈一郎先生就前往設樂調一郞先生家中質問,之後在爭吵的時候踩空落下了樓梯。”
羽賀響輔的眼睛已經在這些話語之中逐漸瞪大,他的心亂成了一團,但是大腦卻還在接受者信息。
“當時的設樂調一郞先生卻沒有立刻選擇撥打救護車或者將人送醫,而是讓那個時候也同樣在他家中的你的三叔,設樂弦三郎以及你三嬸設樂詠美用繩子將他們困了起來,做出被強盜入侵的假象。”
日向現的話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他看到眼前的青年已經捏緊了拳頭,似乎還可以聽到骨頭咯嘣的響聲。
“我憑什麼相信你說的話!”羽賀響輔語氣有些強硬,但是並沒有做出上來揪人衣領的舉動,顯然能夠很好地控製住自己的脾氣。
日向現聳了聳肩膀,隨後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事先就準備好了的紙條,他已經準備離開了,隻是在路過的時候將那張紙條摁在了青年的肩膀上。
“我不需要你相信。”他說的直白,“我需要你做的,隻是在調查完確認了真相之後不要做不好的事情。”
“這是斯特拉迪瓦小提琴上……不對,應該是上上任主人的信息,這一點是否是真,以你的身份還是可以知道的吧。”
日向現跟青年擦肩而過,卻在走了兩步之後,發覺衣角被拽住。
他回過頭,看到了羽賀響輔有些發紅的眼睛,青年對他說,“我還是不相信,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為你做事嗎?”
“這個啊。”日向現順勢轉過身來,再次跟青年麵對麵站著,“我的話,十四歲的時候父母就都去世了,是不會用這種事情卻脅迫彆人的。”
“如果一定要說為什麼想要告訴你這些,大概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向我推薦你的朋友真的很欣賞你,我在知道了你的過去之後,也稍微有些私心,想著這麼優秀的你不要被繼續蒙蔽。”
至於告知了真相之後,這個優秀的青年會不會不聽他的話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日向現隻能說,甜品劵真的很好用!
楠雄對偶爾接一接這樣的外快是不排斥的。
羽賀響輔的手指微微蜷縮,日向現的衣角也被鬆開,他嘴唇張合了兩下,忽的閉上了眼睛轉而深吸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那麼如果事情真的是你說的那樣的話。”棕發青年似乎已經平複了下來,“需要我做什麼?”
“不要做……算了,不要殺人就行。”感覺他們這個世界,好多人都挺偏激的,日向現聳了聳肩膀,“你的未來的路很長,如果想要報複的話,可以用斯特拉迪瓦來換?”
他本來不想說這個話的,眼前的人年紀還比他大一點,總覺得這樣的老氣橫秋的說教式的勸阻有些傲慢,但是這的確就是他心裡所想的,要搞垮人渣強盜,直戳他們的肺管子才是最佳選擇,有的時候死了反而是最輕鬆的。
羽賀響輔愣住,他的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沒有說出什麼話來,隻是捏著手裡的紙條,看著青年繼續轉過身,沒什麼留戀地離開了。
不要……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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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現從舉辦音樂會的會場裡走出來,一路上倒是沒有人攔著,不過在音樂會舉行到一半的時候離場的人的確是沒有的,所以倒是顯得穿著一身西裝,形單影隻的人他有些顯眼。
他不是很在意這些,盯著應侍生的目光悠哉悠哉地來到了大街上,因為是晚上的緣故,所以外麵的街道上的燈光已經亮了起來,看上去有點城市裡奢靡的感覺。
日向現朝著左右兩邊稍微看了看,然後就隨意的選了個方向抬腿就走,來看音樂會之前,他是沒有吃晚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