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支隊吃飯一向就那幾個地方,要麼燒烤配啤酒,要麼炒菜配啤酒,總之沒什麼太高大上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店門口,和十分相熟的老板打了個招呼,就自己找熟悉的同事旁邊坐好了。
陸何招呼著人分餐具,老板就按照大家固定的口味上菜了。隻是轉到宋知意麵前的時候卻一愣,撓了撓頭說:“這位看著倒是有點麵生,也不知道喜歡的口味是……”
賀瑱翹著二郎腿靠在一邊的椅背上,也沒替宋知意開口,似乎刻意在等著看宋知意會作何應答一般。
宋知意坦然地對著老板微笑,聲音卻不見起伏波瀾:“我是隊裡新來的法醫,我和大家的口味相差不多。”
還是那副與生俱來的疏離感,也隻是隊裡新來的法醫,這名頭聽著確實不錯。
賀瑱適時地接過來了話茬,又說:“老板,多給他炒點健康的菜吧,少來點油鹽的。”
“行。”老板喲了一聲,“那跟你平常的口味也是差不多,你也不愛吃重油重鹽的。”
賀瑱癟癟嘴,沒再應聲。
隻宋知意卻不禁疑惑:“你不喜歡吃重油鹽的嗎?那早上的早餐……”
賀瑱立馬打斷了他:“那是重油糖,不一樣,我不喜歡太鹹的,口淡。”
宋知意眸光一暗,似乎將此事刻印在了心底。
見滿滿上了一桌子菜,賀瑱也提了一杯:“這次案件能這麼快被偵破,大家都功不可沒。如果沒有大家提前的走訪偵查,我們也不知道切入點是什麼。不管是外勤還是痕檢都在我休假的情況下,完美地完成了現場的勘察。特彆要表揚的是陸何和棠棠,幫了我很大的忙。不過我今兒開車了,就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吧。”
陸何倒是心大,直接站起來就迎了上去:“嘿嘿,還是老大教得好,我還得多跟老大學習。”
張棠棠小姑娘臉皮有些薄,不好意思在這麼多人麵前接受表揚,不禁往旁邊人身後躲了躲,連忙擺擺手:“我、我也沒幫上什麼忙,屍檢也沒做到位,具體的死因也沒檢驗出來。要不是宋法醫,這案子還得卡在我那呢……”
她眨巴著眼睛,有些窘迫地瞟了一眼宋知意。
宋知意纖長的指尖敲在賀瑱特地為他準備的酒杯上,沒抬眼,隻是說道:“還有進步的空間。”
張棠棠反應了好幾下,才明白宋知意這並非在陰陽怪氣自己,頓時也有了點笑意:“宋、宋老師,我會努力的!”
賀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行了行了,宋大法醫確實幫了我們大忙,以後也得好好帶帶我們棠棠啊。”
宋知意不置可否,又低頭喝了一口酒。
賀瑱給陸何使了個眼色,陸何又立馬識相地跑去給宋知意滿上了。
他們挨個輪番灌著宋知意,可直到陸何雙眼喝的通紅,嘴邊開始儘是些胡話了,宋知意的臉色卻沒有一星半點的變化。
賀瑱咂了咂嘴,攔住了已經上頭的陸何:“算了,沒戲了,彆喝了。”
所以人比人氣死人,這宋知意當真不止是在法醫上有天賦,其他天賦點也點滿了吧。老天爺到底給他關了什麼窗啊?
“啊?”陸何迷蒙著雙眼看著賀瑱,手上抖了又抖,差點把一杯酒全灑在賀瑱褲子上。
但還是落了不少水跡在正中間,賀瑱草了一聲,無語地拍了拍水漬,可越拍越往裡滲。
他看著難受,但也沒什麼辦法,隻能從兜裡隨便摸了顆檸檬糖來,塞進嘴裡,來平複自己莫名其妙有些煩躁的心情。他準備自己出去晃晃,酒味兒聞多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點醉了。
即便是夏日,灃潭市夜裡的風還是有些灌脖子。他微微縮了一下,快步走向一旁還亮著燈的報停,買了一份晚報。
正中間的大標題就寫著——灃潭市刑偵支隊屢破奇案,水鬼索命案背後真相。
他不由得瞪圓了雙眼,他還以為陳曉禮也是個務實的,沒想到這標題取得依舊離奇,博人眼球。
隻是讀了下去,卻是字字珠璣、句句深刻地描述了王寧的可憐可悲,用最質樸的話語描述了一個煽人淚下的故事。呼籲著抵製校園暴力,更引發了社會上對家庭關係、父母教育以及出軌的熱烈討論。
賀瑱摩挲著這鉛字印刷的紙張,感受著來自於文字的溫度。他果然沒有選錯人,陳曉禮的的確確是個不會添油加醋,一腔熱血隻想要揭開真相、為死者沉冤昭雪的好苗子。如果可以,他也挺希望陳曉禮能來他們支隊做個專門負責對外公開真相的編輯的。
隻是不過一個突如其來的小想法,他想過也就過去了。將報紙揣在懷裡,一轉頭他就差點撞上個人。
“不好意思。”他揉了揉鼻尖,也沒多看就準備擦身過去,可那人卻開了口。
——“賀瑱。”
清冽如清泉般嗓音,將他那熏出來的半分醉意儘然洗去。他茫然地啊了一聲,抬眼看著宋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