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無(1 / 2)

問川駕著馬車, 領文素素直接去了縣衙牢獄。

牢獄位於縣衙的西側,穿過夾道拐了兩道彎進去,一排石頭砌成的低矮屋舍, 圈在約莫一丈的磚石院牆內。

牢門獄卒換成了京城來的護衛, 牢前狹窄的空地上同樣布置著護衛, 火把將四周照得透亮。

文素素四下打量,以護衛的陣仗與架勢來看,隻怕齊重淵也來了。

問川走在前, 護衛見到是他, 瞄了文素素一眼, 揮手讓他們進去。

牢裡的犯人不知被帶到了何處,在最角落的一間前圍著幾個護衛, 手上提著燈盞照明。

齊重淵的小廝青書肅立一旁, 見到文素素, 似乎很是驚訝。

文素素朝他見禮, 青書尷尬了下,趕忙欠身還禮。

這時,齊重淵抬袖捂鼻, 正從牢房怒氣衝衝走了出來, 抬眼的瞬間見到她, 同樣怔楞住, 轉頭對身後的殷知晦道:“她怎地來了這裡?”

文素素斂目曲膝見禮, 殷知晦朝她頷首回應,不知說了句什麼,示意她上前。

齊重淵探究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文素素垂首經過時,他的目光緊追不放, 發出極輕嗬地一聲。

文素素恍若未聞,越走近,屎尿臭味越濃烈。

石條欄杆上,懸掛著一條打著死結的腰帶。一具目眥具裂,麵色發紺,脖頸索溝明顯的微胖中年男人屍首,躺在亂草堆上。

殷知晦一邊觀察著文素素的動作,一邊道:“自縊而亡,護衛發現得遲了,救下來時還沒死透,片刻後方落了氣。”

文素素嗯了聲,護衛親自看守,黃通判的自縊,應該外麵傳了消息進來,讓他不得不死。

這一點,殷知晦肯定想得到,不用她提醒。

殷知晦問道:“你可有看出什麼奇怪之處?”

文素素不管殷知晦是要考她的真本事,還是想要多角度分析,她按照自己所能得知的訊息道:“螻蟻尚努力求生,黃通判是達官貴人,下定決心赴死極為不易。尤其是還要躲過看守的視線,穩妥求死。”

死是一瞬間的決定,過了那個節點,求生的本能,讓黃通判不會死得那般堅決。

如文素素所言那樣,除非他不得不死。

殷知晦聽得很是認真,齊重淵的眼神也漸漸複雜起來,一眨不眨盯著文素素。

文素素道:“能讓黃通判一心赴死的緣由,究竟是因為家人,權勢,還是錢財,我就說不清楚了。”

殷知晦沉默了下,吩咐問川道:“收斂屍首。將傳遞消息的嫌犯,帶到仙客來問話。”

牢獄裡空氣難聞,幾人一道走出去。文素素走在最後,齊重淵本來走在最前,他落後兩步,搭著殷知晦的肩膀將他推到了前麵,側首對文素素道:“你不怕?”

活人比死人可怕,他們比活人可怕。

文素素恭謹地答道:“怕。”

殷知晦若有若無哼了聲,文素素低垂著頭,充耳不聞。

她並沒撒謊,她是有點怕,怕他們失勢,怕他們不堪倚仗。

齊重淵笑起來,道:“我就說,你一個嬌弱的娘子,看到死人怎麼會不害怕。都是阿愚.....阿愚是他的乳名,親近的人都這般叫他。”

齊重淵朝殷知晦抬了抬下巴,殷知晦頭也不回,負手朝前走去。

“阿愚說,我們陷入了牛角尖,自己察覺不到,旁觀者清,興許能有不同的見解。阿愚找了你來,我還挺意外,你何時與阿愚這般熟悉了?能得阿愚的青眼,難得啊!”

話語輕佻,意味深長。

聽起來很是刺耳,文素素聽得多了,無妨。

文素素斟酌著道:“民婦被人欺負,曾求過七少爺相助。七少爺見民婦略微有些見識,便召喚民婦到了牢獄。”

殷知晦這時回過頭,道:“裡麵的究竟,我過後再同你說。現在正事要緊。”

齊重淵沒再多問,翻身上了青書遞來的馬。殷知晦亦上了馬,山詢駕車上前,文素素撩起簾子上了馬車。

仙客來離得極近,幾息功夫就到了。文素素被山詢帶到了一間空客院中,齊重淵與殷知晦坐在了正屋上首,她則被帶到一扇屏風後。

屏風是細絹繡成,前麵說話一清二楚,人隻能看得影影綽綽。

山詢上了茶點,文素素端著茶水吃了口,閉目養神。

前麵很快傳來動靜,有人被帶進屋,“咚”地跪到了地上,哭喊道:“王爺七少爺明鑒,在下冤枉,在下什麼都不知道啊!”

文素素聽出了喊冤之人是高差頭,齊重淵一聲厲喝,“閉嘴!好你個混賬東西,還敢喊冤!你從三清觀伍老道手上買了水銀,偷偷放在湯水中毒死鄭啟。鄭啟雖有嫌疑,未經朝廷判定之前,始終是朝廷命官。就這一條,你闔家全族都跑不掉!”

高差頭聲音顫抖了起來,將頭磕得咚咚響,嘶聲喊道:“在下並不知此事,不認識伍老道,更沒害死鄭知府,請王爺七少爺明鑒啊!”

齊重淵似乎惱了,不耐煩道:“伍老道都招供了,鄭啟因為水銀中毒之死,案子清楚明白。給本王打,看他能嘴硬到何時!”

幾聲悶悶的聲音傳來,高差頭慘叫連連。

文素素睜開眼,眉頭緊蹙。

殷知晦是刑訊高手,他卻沒做聲,由齊重淵做了主審。

齊重淵點明了高差頭所犯之罪,卻沒指明他要招供何事。若他不是手高眼低,極為自負,便是他氣昏了頭,腦子糊塗了。

文素素相信齊重淵屬於前者,他身為親王,有自負的資本。

自負過頭就是心胸狹窄,有她在,殷知晦出言提醒,就是當場讓他沒臉。

高差頭的聲音聲音越來越低,血腥臭氣蔓延開。

齊重淵聲音嗡嗡,似乎捂住嘴在說話,“給本王潑涼水,狗東西,敢裝死!”

殷知晦這時終於開了口,委婉道:“他傷得不輕,嘴硬得很,一時半會審不出個名堂。王爺忙了一晚,時辰不早,不若先去歇息,這裡交給我便是。”

齊重淵唔了聲,起身站起來,煩躁地道:“就沒個消停的時候,算了,就交給你吧。我先回去更洗,唔,臭死了!”

腳步聲響起,齊重淵朝屏風後走來,居高臨下打量著文素素,她低眉斂目,起身曲膝見禮。

齊重淵饒有興致瞥了她幾眼,轉過身對殷知晦道:“人家是嬌娘子,你可要憐香惜玉,彆把人嚇著了。”

殷知晦隻道:“王爺好生歇息,明早我再同王爺細說。”

齊重淵擺了擺手,打了個嗬欠道:“你也彆太拚,待回到京城,你姑母見你瘦了會心疼,說我讓你受累了。”

殷知晦失笑,齊重淵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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