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向東被抓了 那就自己玩(1 / 2)

毫無疑問, 商場領導直接嚇懵了,提都不敢提再讓人承包櫃台的事。

王瀟理解,王瀟特彆理解。

她穿書前看個小說都知道比脖子以下更不可說的是軍-政。小老百姓沒資格妄議, 還是老老實實隨大流先苟住比較踏實。

從這個層麵上講, 改革開放的功臣們是真功臣,人家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和正兒八經的命一塊兒拚的啊。

但是, 金山上有虎, 她就不上山了嗎?

怎麼可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況且打不死老虎可以想辦法把老虎引誘走啊。

售貨員拒絕給向東打工, 對向東來說是巨大的打擊;但從王瀟的角度出發, 這可真是太好了!

實話實說,她從來沒指望過商場的售貨員們能給自選服裝超市乾活。

雖說社會主義不講六九等, 但實際上大家涇渭分明。

眼下個體戶, 說句不好聽的,比之清朝末年的南洋華人富商地位也差不多, 再有錢也談不上體麵人。晚上行走在街上,不請個日本藝伎陪同, 都要被警察帶回局子裡吃楦頭的。

讓鐵飯碗給不曉得哪天就被抓進大牢裡蹲著的個體戶打工?脖子上頂了幾個腦袋才敢想哦。

如果非他們不可,王瀟也不是不能不使出水磨工夫收服他們。

咳咳, 每個能混出頭的leader都擅長PUA下屬,程度輕和重的差彆而已。

但這不是沒必要嚒。

眼下這時代, 僧多粥少,多的是人到處找工作。

不好用的, 直接踢走得了。

資本家表示:毫無心理負擔。

王瀟搖搖頭,又問了聲向東:“這自選服裝超市,你真想搞不?”

向東不假思索:“想, 當然想。”

開玩笑哦,哪個跟錢有仇啊。

王瀟點點頭:“那行,你再跟商場談,售貨員的事也好辦。”

怎麼辦?供起來唄。

她以前看過肯德基在華夏的擴張史,肯德基在京城一炮走紅,到了上海卻啞火了,天天虧本。還是當時的華夏地區掌門人另尋店麵才枯樹逢春,打開了上海灘的市場。

而這新店麵本也是家國營老店,老員工的安置同樣是大難題。

那掌門人怎麼做的?說服老員工培訓他們,好讓他們適應肯德基的員工需求,上崗再就業?

嗬嗬,你能耐,你培訓當官的,讓他們下車間門打螺絲釘試試。

人家可沒那麼瘋,有改造舊人的功夫,人家為什麼不直接培養新人呢?一張白紙才更好畫圖。

他直接請老員工們回家,工資照發,讓人光明正大地吃空餉。

不過是每個月多花筆小錢而已,比起肯德基的日進鬥金,根本算不上什麼。

輕鬆打發人走,被打發走的還高興,皆大歡喜。

現在,王瀟依葫蘆畫瓢,照抄來用在商場的售貨員身上。

向東目瞪口呆,他當真服了王瀟。她怎麼想得出來的哦。

他要把這一片的櫃台都承包下來,加在一起是32位售貨員。哪怕每人每月100塊,一個月白掏3200塊,他也願意啊。

這還比不上服裝自選超市一天的利潤呢。

向東甚至懊惱:“要是能把這一層樓都包下來就好了,這樣才賣得痛快。男女裝分開,各在自在。”

王瀟頓時又興奮自己押中寶了。

聽聽,這氣勢,不愧是能白手起家的商業大佬,這麼快就想到了擴大經營規模。

她笑道:“急什麼,等這32位售貨員吃上五個月的空餉,你看其他人心動不心動。”

怎麼可能不心動。

說句不好聽的,她穿書前都身家千萬了,依然想掏錢給自己買個鐵飯碗吃空餉,好將來不幸賠個底朝天時,好歹有退路混口飯吃。

可惜那會兒已經逢進必考,且國家嚴查吃空餉了,才讓她不得不當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向東一聽,頓時眉飛色舞,伸手指王瀟:“還是你厲害!講好了啊,以後還是咱們合作。你想賣啥我都給你騰位置。”

王瀟笑了:“一言為定,我就等向老板你的好消息了。”

找商場領導簡單,把售貨員們召集齊了開會卻有點麻煩,還得給他們時間門考慮;故而王瀟也不在商場白消磨時間門,她又馬不停蹄地跑回金寧大飯店。

她前天吃晚飯時,偶然跟方師傅閒聊說到了酸菜魚,驚訝地發現原來這道頗有來曆的川渝地區江湖菜眼下的主流做法是泡椒泡薑、大塊酸菜跟大坨魚肉燉上一大盆,油亮醬紅,大油大辣。

王瀟一筷子下肚,隻承認它是酸菜燒魚塊,死活不認可這玩意兒也叫酸菜魚。

NoNoNo,對她來講,酸菜魚的精髓是Q彈滑嫩的薄魚片,不帶刺的那種;是清爽油黃的酸湯底,吃完魚片下麵條賊爽。酸和辣的比例,要恰到好處。

不然就憑麵前這貨,怎麼可能火遍全國走向世界啊。

方師傅當時就心動了,捋袖子要上陣搞這個新式酸菜魚。

可惜王瀟穿書前常吃的那家店號稱湯底要用魚骨熬上36個小時,故而她最早也得等到今天中午才能吃上這道酸菜魚。

嗯,怎麼說呢,還是差點火候的。估計這酸和辣的比例問題,足夠飯店細琢磨著上好久了。總要在一次次的試驗中,不斷改進。

方師傅則覺得稀奇,沒想到黑魚也能燒酸菜魚。這黃橙橙的油湯,要不是王瀟非說它是酸菜魚,他肯定要改名叫金湯魚的,兆頭聽著也比酸菜魚好啊。

王瀟完全無所謂,反正都不是她發明的,她不過是饞了,隨手再掙個幾百塊錢而已。

她這邊正吃得歡快,那邊港商尋過來找她問事。

是不是莫斯科市場上當真缺少電視機?缺到什麼份上了?

王瀟聞弦歌而知雅意,猜測這位老兄大概是想當第二個百事可樂,投資了大陸的電視機廠,好去蘇聯搶市場。

對於將電子產業轉移到珠角地區的港商來說,這是條不錯的選擇。

畢竟現在大陸各大電視機廠也很頭痛該如何清庫存呢,想內銷很難。

不過她得提醒人家:“莫斯科市場上俏的是日本電視機,我們國家產的不怎麼受歡迎。”

招商會是她牽頭搞起來的,她不能顧頭不顧腚,給人提供錯誤的市場信息,欺騙人家,那可是白白砸她自己的招牌。

然而港商露出了愉快的笑容,特彆輕鬆自在:“我們香港的電視機跟你們不一樣。”

王瀟一噎,隻能摸鼻子承認的確不一樣。

芭比娃娃的代工廠還在廣東呢,你能說它跟國產玩具娃娃是一家嗎?

不一樣就不一樣吧。

王瀟特彆大氣,主動表態:“那我找人問問看,莫斯科市場上香港電視機俏不俏。”

估計是俏的,現在香港歸英國管著,港貨等同於英國貨。眼下莫斯科市場上最受歡迎的其實是美國貨和西歐貨,國貨能有市場,占據的更多是地利以及更便宜的優勢。

她說話算話,吃過午飯就去打國際長途。

那邊也很夠意思,不僅立刻打回頭,還直言不諱:可以,隻要價格合適,香港產的電視機和冰箱他們都要。

末了,她的合作夥伴又積極地追問:“有香港的衣服嗎?香港衣服也可以。”

王瀟直接打消了他的癡心妄想:“我手上沒貨。”

開玩笑,她即便真從香港弄了衣服回來,為什麼不直接擺在向東的櫃台賣?港貨很俏的。

何必再費工夫折騰到莫斯科去賣。

電話那頭雖然失望,但還是直接跳入下一個選項:“內衣呢?有沒有胸罩?”

王瀟繼承的原主的俄語技能點詞彙量有限,蘇聯人描述了半天,她才回過神來到底是啥意思,頓時樂了:“應該有,我給你們找找看啊。”

嘿!她怎麼忘了這麼個大寶貝。

胸罩可是倒爺的熱門貨。

她記得以前還看過段子,叫沒穿過20層胸罩的爺都不好意思自稱倒爺。

據說女倒爺賣到最後連自己穿的胸罩都直接扒下來給賣了,竟然也能賣出高價。

她立刻又打電話到處問服裝廠,誰家生產內衣?

嘖,現在的內衣她可真看不上眼,等她騰出空來,她一準自己重新設計定做。

王瀟忙了一通之後,確定了貨源,又打電話給蘇聯方,問他們準備要多少貨,又分彆是什麼規格的。

唐一成剛好給人發完貨回來,聽到她滿嘴鳥語立刻嚇得額頭上跑出來的汗都不敢往外冒了。等王瀟掛掉電話,他說話不由自主地發顫:“又來了?賣得完嗎?”

他們現在還有一堆貨壓著呢。

哪怕現在販子多,每人起步都是以百為單位要貨,那也得有得賣啊。

畢竟整個江東省就這麼大的地方,就這麼多會買相機和手表的人。

王瀟樂了:“哪個跟你講隻有江東省的?今天江南省槐北市也有人過來搞招商了。”

甭看自1989年夏天過後,姓資還是姓社的問題壓的所有個體戶或者更具體點講是民企集體萎縮到萎靡的狀態;但也許是因為國家改革的心沒變又或者是現在的確很缺外彙,反正各地對外資的態度總體來說依然是歡迎的。

金寧大飯店的招商會已經搞出名氣來了,年前就有地方成功引到了外資。

這會兒隔壁江南省心動過來分一杯羹再正常不過了。

但對王瀟來講,她更感興趣的是槐北是本身。

為啥呢?

嗐,怎麼講呢。

一個地方的經濟發展水平取決於天時地利人和。前兩者有點老天爺賞飯吃的意思在裡麵,故而後者的影響因素更大。

王瀟穿書前對槐北市最大的印象不是當地民營經濟發達,畢竟那會兒這樣的地方挺多的。

她最深刻的印象源自於2020年初,疫情剛鬨出來那會兒,全國都鬨口罩荒。各地停工停產,大家都乖巧安靜如雞地隔離在家時,槐北人便以家庭為單位迅速生產起了口罩原料噴絨布以及生產噴絨布的機器。

且不論這事到底違規不違規(大概率是違規的,後來好像當地好多人被處理了。),單是人家的商業頭腦,就足夠讓王瀟豎起大拇指,誇一聲:厲害。

這就是眼裡有錢的人啊。

不管啥時候,人家都能發現商機,迅速切入,立即行動。

槐北人知道她手上有大批蘇聯產相機和手表,能意識不到其中存在的利潤?一旦反應過來,他們想的估計不單是從她手上拿貨,而是直接包圓她的貨了。

唐一成難以置信:“他們好大的胃口,這麼多也能吃得下?”

王瀟笑道:“你彆小看他們,他們能賣遍大江南北的。”

“那就讓他們包圓?那倒省事了。”

“怎麼可能?”王瀟挑高眉毛,“他們包圓了,定價權不就在他們手上了嗎?他們非要包圓的話,行啊。這批讓包圓了,下批什麼時候到我自己都不知道呢,等下一批貨來了再說。”

唐一成本來還想坐下來歇口氣喝口水呢,這下完全坐不住,直接問:“什麼時候出發,我去火車站訂票。”

因著王瀟有個金寧大飯店顧問的頭銜,所以她可以靠這層身份弄到臥鋪票。不是軟臥是硬臥。

不過唐一成自己過去的話,硬臥已經足夠。他以前坐火車站了天夜的時候都有。

王瀟這回真樂了。果然吧,人都是鍛煉出來的。上次唐一成還抖抖索索地想讓她帶著才敢去交易,這回他都主動請纓了。

“行,等我驗過貨再發過去。”

這次的服裝廠雖然先前也合作過,但它家胸罩質量如何,她真不知道。內外衣服的手藝還是有差彆的,她不親自驗了貨物她可不放心。

作為一個網紅主播,選品不上心,那是在砸自己的招牌。

王瀟抬頭看了眼時間門:“走,正好跟向東打聲招呼。”

服裝自選超市搞起來了,圍著超市的櫃台可還空著呢,正好用來擺放蘇聯貨賣。

兩人跑到人民商場,沒進大門先迎頭碰上了向東。

他一見王瀟便皺起眉頭,唉聲歎氣:“不行,他們不肯。”

啊?王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說勞動是人的權利也是義務。但就這些大哥大姐的工作狀態,她真看不出來他們有多熱愛工作啊。

都擺爛到這份上,一個個活像顧客欠了他們八輩子錢的德性,為什麼還要堅持站在櫃台後麵?

向東也惱火:“覺得他們飯碗高貴,我居心叵測唄。”

此話怎講?

哎,這得從計劃經濟時代售貨員的“八大員”超人地位說起。

物資緊張的年代,售貨員作為能直接接觸到物資的人,自然具備了購置緊俏貨的特權。而所有的特權都能輕易變現,相應的,他們自然擁有不足為外人道的灰色收入和福利。

現在售貨員們拒絕乾拿工資不上班,就是覺得自己的特權被沒收了,他們當然不樂意。

王瀟都叫氣笑了。

這幫人,當現在是1961年還是1971年啊?

請問眼下哪家商場不愁貨壓在倉庫裡吃灰?又有哪家商場不想方設法把貨賣出去?

還俏貨特權呢,真是活在夢裡!

向東苦笑:“他們也沒說岔。以後要怎樣,哪個講得清啊。”

王瀟總不好充當先知,隻能就事論事:“那他們想怎麼辦?”

彆告訴她,他們對吃空餉不感興趣。

她自認為節操不高,但也從不敢奢望旁人的節操比她更高,尤其是享受慣了特權的人。

“他們想拿兩倍工資。”

王瀟失笑,頭搖成了撥浪鼓。

是她想岔了,外資企業跟個體戶的地位大不相同,肯德基能用的招兒向東撐不起來。

“不行。”王瀟直言不諱,“你今天答應了,過不了多久,他們說不定敢開口要倍工資了。這是個無底洞。你掏了錢,他們照樣能隨時反悔。”

因為他管不了他們,他沒有他們的人事管理權,商場也不會為了他這麼個小小的個體戶去得罪端鐵飯碗的職工。

對外資企業毀了約,他們還要擔心個會造成不良的國際影響。

對個體戶,自己人的外人,那還不是想怎麼捏把怎麼捏把嚒。

唐一成跟著擔心起來:“那後麵怎麼辦?服裝自選超市不搞了?”

他還指著這邊能出一部分貨呢。

向東同樣不甘心:“我再去其他商場問問看。我們這邊生意好,難道他們看了都不眼熱嗎?”

隻要眼熱,願意讓他承包櫃台,那他就換個地方再把超市搞起來。

王瀟伸手攔他:“做生不如做熟,你索性接著燒灶。現在不想讓你搞承包的是售貨員們,並不是人民商場本身……”

她話沒說完,裡麵有人喊:“向東,小向,去下辦公室,有人找。”

向東頓時眼睛一亮,哎,難道是有轉機了?

王瀟和唐一成也跟著高興:“走走走,過去問問看。”

結果他們到了商場管理處辦公室門口,便察覺到氣氛不對勁。

好端端的,辦公室裡怎麼坐著兩個大蓋帽。

王瀟還沒分清楚他們究竟是哪個部門的,好多執法單位都穿製服呢。

大蓋帽已經站起身,劈頭問:“你就是向東?”

向東隻能硬著頭皮承認:“我是,請問同誌你找我有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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