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龍玉的製造原理後, 伽藍的心情相當複雜,她不禁開始思索,阿耆尼是從多久之前開始狩獵龍魚的?
怕不是在獲得這塊巨大的龍玉原石後就立刻決定贈送給她, 然後開始蓄血雕刻……天人要比人類堅韌許多, 哪怕是一個孩子也能取出大量的鮮血, 但這並不代表傷害也會減輕。
雖然伽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對血肉祭祀十分認同,但她還是覺得這樣的禮物有些沉重, 她可以很隨意地閒置烏瑪迦犁送給她的紫水晶鏈子, 不論它代表著地位、榮耀還是特權,但她無法用同樣的方式對待血肉雕刻出的龍玉。
但話說回來,伽藍的身份和地位擺在這裡, 她最不缺的就是地位、榮耀和特權,所以她才會產生這樣的念頭。
係統:【俗稱站著說話不腰疼,富債累累的生活往往空虛寂寞冷。】
伽藍:……
在抵達大沙漠的上空之後,伽藍還是找機會和那羅嚴學習了一番戰艦駕駛入門,勉強學會了開直線,所幸這地方夠大, 橫衝直撞也不擔心發生船禍, 隻有到處撒歡的野生動物,其中各種各樣的鱝類鳥占據了最多的數量。
因為擔心撞到鳥群損傷船隻,伽藍還順手練了練幻術,效果拔群。
大沙漠不愧是大沙漠,非常遼闊,真正是黃沙的海洋,戰艦飛馳在沙漠上,一日一夜後才抵達了這片地區的中心,遠遠就能在天空之中望見一座無比龐大的連綿黑影。
伽藍一愣, 隨即立刻反應過來,既然夜叉的戰艦是懸浮在天空之中的,那麼夜叉的城市也不必老老實實地紮在地上,就像是天部眾的碧海之城一樣,夜叉部也選擇了懸浮的家園——或者不是懸浮的,而是半懸浮。
一聲沉悶的炸響之後,深色的城市之上轟然綻放出火光,岩漿洪流衝天而起,在落下時又呈現出彙聚的姿態,就好像半空中有一枚巨大的透明漏鬥,一分不少地吸收著這些噴薄的漿液。
巨大的氣浪層層疊開,將伽藍的長發與衣擺掀起,她身側的那羅嚴小聲道:“天女,那就是父親的熔爐,大沙漠下所有的岩漿都會彙聚到這裡,然後成為父親的爐火,助他鍛造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
也就是說這火山噴發並不是意外災害,而是夜叉部眾刻意製造的“火爐”,伽藍歎為觀止,不愧是崇尚力量的夜叉,連城市都要建在火山口上,而且還要給這個城市取一個無比溫柔的名字——新月城。
烏瑪迦犁把下巴擱在船舷上,無聊地盯著噴發的火山,漫天火雨倒影在他鏡子一樣的銀色眼瞳裡,他盯著那些落下的火球,小聲嘟噥著一點都不好看。
戰艦暫時停住了腳步,等到這一次的火山噴發結束後,它才繼續前進,又經過了一次變形,在防禦火山灰的同時快速地突入高空,穿過尚未平息的滾滾煙塵,破開數十道防禦,最後落在了一處恢弘古奧的鋼鐵建築之中。
這座建築物龐大無比,有著高聳的牆壁和平直的外表,幾何體模樣的設計之中都是完全實心的金屬,它們像是巨大的積木一般堆積在一起,讓伽藍聯想到古文明的金字塔。
戰艦落地後又轉變了一次形態,一道寬敞的舷梯就從高聳的甲板上直直垂到了地麵上,幾乎要與沉重的大地融為一體。
伽藍當先走下舷梯,烏瑪迦犁緊跟著下船,那羅嚴是最後一個,她是操作戰艦的人,得為這場旅途做一個收尾。
火山噴發剛剛結束,空氣之中還彌漫著灼人的氣息,但建築物內的火山灰已經被全部吸納收集,這讓這片大殿顯得一塵不染,隻有金屬牆壁上殘餘著暗紅的色澤,像是在記錄它曾經經曆的高溫。
伽藍走進了這條漫長而寬闊的走廊,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進入了那些深藏在沙漠中的帝皇陵墓,不過還不等她仔細觀察,等候在此地的主人已經迎接了上來,隻見夜叉王帶領著塞犍陀和其餘幾位夜叉眾,在走廊儘頭的寬廣大殿中跪拜迎接。
“天女,夜叉眾向您問好,歡迎您抵達新月城,夜叉部將全力協助您調查血海異象。”夜叉王陀濕多雙手合十,深深弓腰,“我的女兒沒能完成她迎接您的職責,請允許我代她謝罪。”
夜叉王這一番話剛開了個頭,伽藍就聽到身後多了兩聲悶響,大概是那羅嚴和烏瑪迦犁也一同下跪了,她快速地掃了一眼這巨大殿堂中的人,除了夜叉部眾之外,夜叉王的邊上還跪著一位披著淡紫色華服的少女,正是摩侯羅伽之女彌那迦、烏瑪迦犁的親姐姐。
伽藍這才意識到彌那迦和烏瑪迦犁都在夜叉新月城,他們不僅是摩侯羅伽王唯二的孩子,還是摩侯羅伽王的繼承人和替補,可摩侯羅伽王這個做父親的卻並不在此……
夜叉部和摩侯羅伽部雖然是盟友,但這種聯盟可不算多麼緊密,摩侯羅伽王舍刹竟然沒有親自前來,難道他不怕夜叉王陀濕多把他唯二的孩子一網打儘了?
還有一點很令人在意,既然彌那迦和塞犍陀都在這裡,那麼駕駛戰船去迎接天女的人為什麼不是他們,而是那羅嚴和烏瑪迦犁這兩位繼承人替補呢?
伽藍一邊琢磨,一邊雙手合十,回應了夜叉王的道歉,雖然她並不認為夜叉之女那羅嚴有什麼太大的過錯,也溫和地分辨了一番,但夜叉王就和應激了一樣,三句不離責備,讓跪在伽藍身後的那羅嚴越發拘束。
伽藍決定結束這個話題,她把視線轉向另一側的彌那迦,這位摩侯羅伽之女便立刻回以微笑:“天女,摩侯羅伽向您問好,我的弟弟在這段旅途中是否能夠給您帶來歡樂?假如他沒有做到,我也得為他請罪了。”
夜叉王掃了一眼身側的摩侯羅伽之女,雖然沒有說話,但那眼神可稱不上友好。
伽藍覺得眼前的這場歡迎似乎不太平和,於是也把它當成了端水大道上的一個小插曲,她點點頭,四平八穩地道:“兩位使者都為我帶來了笑容——請各位起來吧,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證新月城的魅力了。”
此言一出,場麵上的客套終於結束,接下來是私人時間,於是這滿地的歡迎人員就紛紛站起身來,夜叉之子塞犍陀可算等到了這個時機,忍不住就眼巴巴地望向伽藍,他醞釀了很久,現在終於能說出口——
“天女!”
彌那迦輕輕地歡呼一聲,將想念付諸行動,她提著長袍就躍到了伽藍的身前,翻飛的裙擺在半空中蕩起一片紫晶星屑,隻見這位摩侯羅伽的繼承人無比親密地摟住了伽藍的左手:“天女!我們終於再見麵了!”
伽藍笑道:“好久不見,彌那迦怎麼也來新月城了?”
彌那迦翹了翹嘴角:“血海出現了異象,這是整個神域都需要關注的事情,八部天人都要為此負起責任,我作為父親的代表,當然要來夜叉部協助您,哪怕隻是獻上綿薄之力也好。”
這話說的,已經很有夜密蘇摩的感覺了,伽藍麵露微笑,卻下意識地看向彌那迦的手臂——少女的雙手小臂上確實有著兩枚細長的銅色菱形,它們在褐色的皮膚上格外醒目,假如伽藍什麼都不知道,她十有八九會把這當成一種美麗的彩繪。
“天女,本來該是我來接您的。”一旁的塞犍陀終於忍不住了,開始揭底,“沒想到摩侯羅伽之子欺瞞了我的妹妹,讓她駕駛戰艦啟航,最後魯莽地闖入嶂嶽,驚擾了您的旅途,我們很抱歉。”
夜叉王的視線就從彌那迦那兒撤回來,狠狠刮在他的好大兒臉上,不過塞犍陀一無所覺,還是彌那迦掩唇輕笑:“唉,誰讓大家都太敬愛天女了呢,我這個弟弟也好,那羅嚴妹妹也罷,大家都在日日夜夜念著您,實在是情難自禁。”
烏瑪迦犁應聲而起!和姐姐打出了一個完美BO,他好像宮女托老佛爺一樣托起伽藍的右手,拖長了聲音哀歎:“我的心都要被姐姐們看穿了——”
夜叉王的視線終於刮到了烏瑪迦犁的臉上,然後很快的,又落到了他小女兒的身上——那羅嚴剛剛從跪拜中站起身,此刻正一臉茫然而向往地望著麵前的兩麵包夾芝士,然後被父親的視線嚇得一哆嗦。
夜叉王:……
彌那迦笑得更開心了,她一伸手又拉上了那羅嚴:“太好了,大家又碰到一起了,今晚玩什麼遊戲好呢?天女,我們還玩上次的那個好不好,那羅嚴妹妹贏了的那場宇宙星盤?”
伽藍沒什麼意見:“我都可以的,既然來到了夜叉部,就按照這裡的習慣來吧。”
夜叉王還沒來得及笑一個,烏瑪迦犁就很自然地抬了抬下巴:“那就交給塞犍陀好了,他肯定很了解這些。”
塞犍陀:“我?我嗎?可是我平時都沒有——”
彌那迦:“走吧走吧,天女,夜叉王叔叔早就為您準備好了筵席,裡麵還有我們藏著的小驚喜呢。”
烏瑪迦犁歡呼一聲,和姐姐同心協力地把伽藍迎走了。
伽藍莫名其妙就踏上了第二段寬闊的大道,身邊是歡天喜地的兩姐弟,一旁還有一個滿臉茫然而不失雀躍的那羅嚴,身後是不知所措的塞犍陀,以及麵無表情的夜叉王。
伽藍:我剛才是不是目睹了一場非常精彩的配合?
係統:【事實證明斯巴達教育存在巨大缺陷,夜叉王今晚做夢一定會夢到彆人家的孩子。】
伽藍:反正他也不會承認自己的教育有問題
係統:【封建老爹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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