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教官剛開始講得很多,到後來,她隻是偶爾指出我們的錯誤,再不會多加開口了。
康熙四十三年,莫教官隻是給我們很多的手抄書籍,一旦日常的體能訓練、對抗比試結束,我們就可以看那些書,其中一半是各種有關兵事的,另外一半則是各地誌異、醫藥方麵的。
比起一年多前,我們不再無知困惑,輕視這些雜書和藥典,在戰場上,也許這些反而是能救命和打勝仗的關鍵呢!豈不聞“李廣難封”,未嘗不是他每每迷失方向的緣故?
“瑞琪,泰格,能教的我已經全部教給你們了,你們將來的成就有多高,不僅是實現你們自我抱負的明證,更是家族的榮耀所在,我不會要你們違背這些來償還我的教導之恩,隻希望當你們在軍隊裡根基穩固後,能遵從我們的約定,五年,隻是五年而已。”莫教官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提到約定的事。
兩年之久,不,應該比這還要久的教導,這樣的要求真的不算過分吧?我這麼想著,便點了點頭。
“莫教官,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何種身份,但是你的約定我會記著,隻要你的要求對我的家族無害,對大清無害,那麼我就能做到,即使付出的是我的生命,我也會信守承諾。”瑞琪雖然才十二歲的樣子,但是看起來卻已經鐵骨錚錚。
“莫教官,真的不能告訴我們,你是何人嗎?”我追問一句,這樣的女子,若能結識定是極好的。
“如果需要的話,你們就會知道了。”莫教官淡淡地笑著,“走吧,我叫你們認樣東西,以後履行約定的時候,總得有個標記吧!”
那是一枚印記,不,它不單單是一枚印記。
莫教官拿來了一張紙,看起來和一般用的宣紙沒什麼兩樣,但是一放在黑暗中,就可以看到紙張裡帶有紫色熒光的線條,勾勒出祥雲的圖案。
這就是被稱之為“音字令”的所用紙張,除此之外,黑暗中還能看到,那紙張上書寫的字跡中,同樣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熒光,不過是藍色的。
這樣奇特的紙張和墨跡已然夠讓人驚訝的,可最令人吃驚的還在後麵呢!
這張寫了《水調歌頭》一詞的紙張左下角,還蓋著一方圓形的印鑒,看大小有一枚巴掌大的玉佩的樣子,一如之前,紅色的印泥中同樣有可以在黑暗中發光的東西,印鑒外圍是一圈草葉紋,中間是一個篆字的“音”。
本以為這已是辨彆印鑒真假的全部了,沒想到莫教官給了我們一人一塊玉斧,開始講解此物的用途。
“你們看著啊,這個玉斧下麵有均勻的細小刻痕,平時我們計算長度,都是以尺寸來衡量的,現在你們看到的這個刻痕,是比寸更小的衡量標準。”莫教官拿著我的玉斧比在紙張上的那個印鑒上,“日後收到‘音字令’,每一次都必須鑒彆它的真偽,你們看清楚,這個‘音’字的筆畫上,橫是一毫米,豎都是一毫米半,而彎折處則有兩毫米,如果發現不符合的,哪怕是一點點偏差,那份‘音字令’也是有問題的,切記切記!”
好嚴密的東西!
我和瑞琪都讚歎不已,莫教官還交待,所謂“音字令”,必須符合以上所有的特征,才是真正的“音字令”,否則絕對是仿冒的。
“瑞琪,泰格,下次是你們最後一次來接受訓練,我不會再教什麼,如果你們有需要記住的東西,下次就是你們整理的機會,望你們有所準備。”
我們都是一喜,畢竟小木屋裡確實有很多難得的書,光憑看過的記憶,實在無法保證完全正確無誤。
再次來到小木屋,我和瑞琪一樣,急著整理需要的書本內容,而莫教官,僅在第一天來過後,就不見了蹤影,仿佛突然間消失了一樣,真不知道這山林中,她究竟身在何方!
“你們還小,未夠參軍之齡,我希望在參軍之前的日子裡,你們能夠學習一些儒家典籍,或許不用太精通,但是你們要懂得思考。另外,這兩年來的學習,始終是閉門造車,有機會還是多跟著族中打過仗的前輩求教,吸取他們的經驗,豐富自己的見識。”
這是莫教官最後的訓導,在那之後,我再也沒有進入過那片山林。
瑞琪與他大哥乘車找到了我,彼時我們已是十三歲的少年,他帶著我跟在他大哥身邊,權當是個曆練,免得真成“閉門造車”了!
同時跟著莫教官學習,我們之間自有一番信任和默契,我並沒有因為家世的差異拒絕,反而欣然答應了。我們……都不想辜負了莫教官耗費心力的教導,不願埋沒這兩年來付出的努力和艱辛,所以,為將,就是我們的宿命!
康熙四十一年冬,我與徽音互不相讓地爭吵了。
起因是顏顏落了水,甚至一度沒了呼吸。
兩世為人,從沒有人敢揪住我的衣領大吼大叫,徽音是第一個,也定是唯一一個。
“你他媽的用用腦子好不好?當時你身邊那麼多女人,安全嗎?安全嗎?你告訴我安全嗎?”
她破口大罵,那雙總是寧默的眼睛裡,迸發出的是炙人的憤怒。那天,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淚,是成婚三年來的第一次,顏顏的瀕死真的激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