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燒、昏睡、囈語,詩涵一直守在旁邊照顧,默默也在學裡告了假,每日侍疾在側,胤禛更是恨不得把太醫院的太醫全部弄到圓明園來,每天事情一處理完,急匆匆就趕了回來,焦慮之情溢於言表。
“詩涵姑姑,額娘還是沒有清醒嗎?”默默一進臥房就出聲詢問。
“給小主子請安,小主子吉祥。”詩涵讓開床邊的位置,不由得看了眼跟在小主子身邊的女兒。
“秋苒,你和詩涵姑姑準備些清粥,自個兒下去用過飯菜再來伺候吧!”默默看到緊閉眼躺在床上的徽音,又是從希望到失望了。他倒也還記得對他們母子最是忠心的詩涵母女今兒還未吃飯,小眉頭一皺吩咐道。
“謝小主子!”詩涵和秋苒雙雙行禮,也不說那些廢話就退下了,若真想感謝這片體恤之恩,她們還是快些吃完來照顧主子才是真的,旁的都不過是虛的而已。
臥房內恢複安靜,默默把了自家額娘的脈,眉心又緊了幾分。他每夜在須彌境中修煉,有額娘和意追做老師,少走了很多彎路,如今已是練氣八層的境界了,一些常識自是知道的,按道理說修士是不會生凡人的病的,額娘身為金丹後期的高手,怎會輕易生病?
“額娘,你這到底是為何所困啊?”默默才不願聽那些庸醫說的,若他們有本事,額娘現在早就醒了!
“怎地一個人都沒有?狗奴才,高無庸,等著爺自己過問這些事?”胤禛來了,一見沒人守著,臉色立刻冷得能掉下冰碴子,沉聲一陣斥問,大步向屏風後麵而來。
“阿瑪,是兒子遣了她們。”默默行了禮,退到了床頭的位置回道。
“你額娘如何了?”胤禛撩衣坐下,拉著徽音的手才能覺得不那麼心慌,他仔細打量一番床上人的臉色,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
“還是老樣子。”默默視線一轉,定格在了床上。
胤禛不自主地挺直了脊背,緊抿著唇沉吟不語,這些年過去了,他這時才猛然間發現,心愛之人竟是沒生過病,即使他們曾經分離過一年之久,他也從未如這一次嘗到種無端的恐懼,仿佛有什麼會強力地分開他們,是生死,還是皇阿瑪……或者是彆的什麼?
胤禛罕見地退縮了,他不敢深想,為免擾亂神思,隻得轉而想起彆的東西。忽地,他眸中一亮看向兒子:“你額娘身邊有兩位異士,叫作……叫作菩提、雪苑的,你可曾見過?若是他們的話,定能救醒你額娘!”
“阿瑪。”默默搖了搖頭,“他們並非額娘的屬下,之前僅是依約幫忙,去年就離開了,現今已是無法聯係了。”相隔了時空的距離,如何能夠聯係?即便尋來了他們,他們也未必肯救額娘啊,修真界弱肉強食,見額娘這般,不乘勢奪寶就很難得了,又怎能指望他們救人?
“這樣……”胤禛失望地垂眼,握著徽音的手越發緊了些。
康熙五十六年四月到五月,雍親王府的瓜爾佳側福晉纏綿病榻,眾人這才看出許多東西,比如說雍親王屢次申斥太醫為了哪般?換了瓜爾佳側福晉身邊的丫頭為了哪般?每日匆匆回了圓明園又是為了哪般?
康熙第一個敏銳地意識到,他的四兒子對一個女子用心太過;以烏喇那拉氏為首的一乾雍親王府的女人第二個意識到,原來王爺不是不在意女人,而是把在意全部給了西北院那一人;在朝堂上中立的皇子們嘖嘖感歎,都以為他們這位四哥是個冷淡的,卻原來並非如此;至於另懷心思的皇子們則腦子轉得飛快,思量著這事有多少利可圖,又該如何去圖;而京城的宗親貴族們,頂多就是議論議論、說說嘴,倒是沒彆的念頭了。
康熙五十六年六月,徽音的病情漸漸好轉,人清醒了,精神也在不斷恢複,胤禛總算放下了心,儘管照樣每日過來,臉色卻好了不少。
也是從此時起,外麵的傳言不斷入了胤禛和徽音的耳,兩人都是沉得住氣的,根本沒一個提及這事,隻是私下裡卻沉著臉派可信的人仔細排查去了,傳言他們的確不在意,但是操縱這些的背後之人,依他們的性子,又如何能輕鬆放過?
七夕佳節,胤禛帶著徽音晃到了街上,雖然太後薨逝未久,但民間服喪百日已過,節日自然是能過的,不過不似尋常年頭那麼鬨騰罷了。
胤禛一身冰蠶絲所製的簡單素袍,用了暗灰的顏色,因少有刺繡,乍一看倒更像是平民所穿的,可他氣質雍容尊貴,任誰也不會錯當他為平頭老百姓。徽音著淺碧色的漢裙,梳了漢家發髻,僅插了兩支青白玉的銜珠喜鵲簪和兩朵同色玉質珠花,戴了一副東珠耳墜子,即使以輕紗覆麵,那通體的清逸之氣,也惹了好些人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