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小姐養的狗。”他扯著唇角,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言語之間毫不避諱。
——就仿佛對於他來說,這是一件值得誇耀與自豪的事情似的。
陸星焰覺得有些煩躁。
該死。自己到底為什麼要“自討苦吃”?非要聽沈遇安一遍又一遍地強調著——他是染染養的狗。
陸星焰很不甘心。他想,自己遲早會成為染染腳邊唯一的狗。
首先要聽話。聽主人的話。
他故作善解人意地向後退了一步,儘量讓自己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顯得體貼又溫柔——至少不要太過於咬牙切齒,以免暴露出類似於嫉妒、或者不滿的醜陋情緒。
儘管他現在確實嫉妒極了。
鬱染則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他們兩個人之間錯綜複雜的“暗流湧動”。因為她的注意力被麵前的赫維斯吸引了。
“放輕鬆。我隻是想和鬱小姐一起共進晚餐而已。請不要你們表現得那麼緊張,好像我馬上就要帶著她上戰場一樣。”
借著握手的動作,赫維斯動作隱秘地輕輕撫摸著少女的掌心。他的指尖順著她掌心的紋路上下摩挲著,一道、一道、又一道,仔細地勾勒出所有的弧度。
然後,他的指腹重重地壓在了她手指縫隙間的軟肉上。他開始認認真真地探索她的手指根部,一點一點地按壓、揉捏,極有耐心。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用一種近乎纏綿的手法,細細地描摹出了她手上的每一點細節。如同技藝精湛的雕塑家,對作品精雕細琢。
鬱染毫不懷疑——赫維斯其實是想要和她十指相扣地“握手”。
隻不過,他手上的溫度實在是太高了,總給人一種會被灼傷的錯覺。又或者說,此時此刻,他身上的體溫,正在節節攀升。
赫維斯現在很亢奮。
寬敞的宴會廳內到處都散落著大量的鮮血與碎肉。濃重的血腥味與大片大片的猩紅色彩,極大程度地刺激到了他。
他原本以為——眼前地獄般的畫卷好像已經足夠完美了。直到他看見了在自己懷裡瑟瑟發抖的可憐少女。
她用力地咬著唇,“恐懼”兩個字幾乎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漂亮極了。
如同待宰的羔羊,溫順地引頸就戮。
在她身後,鮮血塗抹背景,碎屍補充細節,共同構成“地獄”的畫卷。而她,則是本不應該存在於地獄中的聖潔“天使”。
啊……
赫維斯虔誠又絕望地歎息著。他白皙的臉頰上泛著明顯的潮紅色彩。
他想,他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先前似乎說錯了一句話。
這艘郵輪之所以叫“阿佛洛狄忒號”,是因為船上的人魚擁有著堪比“阿佛洛狄忒”的美貌……嗎?
不。當然不是。
他現在覺得——少女或許才是這艘船上真正的“阿佛洛狄忒”。
————
鬱染亦步亦趨地跟在赫維斯身邊,穿過了曲折回環的複雜走廊。路線有些熟悉,似曾相識。
在路上,她試圖開口試探:“赫維斯……”
“親愛的,彆著急。”赫維斯牽著她的手,意味深長,“夜晚的時間還很長。”
“我們……可以慢慢說。”
毒蛇吞吐著長長的信子,透明的毒液從獠牙中滴落下來,在少女的心臟上腐蝕出一片焦黑。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
走了許久,他們終於來到了一扇古樸典雅的厚重大門前,看起來十分眼熟。
鬱染還依稀記得這裡。她曾經躲在門口處,親眼目睹了赫維斯“殺人”的畫麵。當時,散落的鮮血差點濺濕她的腳尖。
赫維斯直接推門而入。這裡似乎是他的私人領域,裡麵空無一人。
大廳裡寬敞又明亮,擺設典雅。不遠處的實木餐桌上已經提前擺好了琳琅滿目的珍饈美饌,香氣四溢。
鬱染注意到餐桌的正中央佇立著一個漂亮又華麗的精致燭台,由純銀打造,上麵錯落有致地插著一圈又一圈的潔白蠟燭。
橙黃的燭焰飄忽不定,像是一朵朵小小的煙花。
“你很好奇?”赫維斯體貼地替少女拉開了座椅。直到扶著她坐好之後,他才轉身來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好奇的事情有很多……”鬱染看向了他,“你要全部都解答一遍嗎?”她強裝鎮定。
透過中間搖晃的燭焰看去,赫維斯深邃俊朗的臉龐在火光中變得模糊不清。
“雖然我很願意告訴你答案……”赫維斯攤開了手,“但是,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麼好事呢。”
“想必鬱小姐早就把我先前的告誡忘得一乾一淨了。”他故作傷心地搖了搖頭。
鬱染支支吾吾,無法反駁。
“寶貝,我們先吃飯,好嗎?”赫維斯笑了笑,語氣溫和,“吃飽了再說。”
儘管鬱染現在其實沒有什麼胃口——在不久之前,她才剛剛離開堆滿了碎屍肉塊的血腥宴會廳。可她還是逼著自己吃下了適量的食物。
好在味道不錯,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她喜歡的口味。
“親愛的。”赫維斯又開始用甜得膩人的纏綿語氣喊她了,簡直像是毒蛇爬過腰間,讓人顫栗不已,“好吃嗎?”
“好、好吃。”鬱染點了點頭,“很合我的口味。”
“當然。”男人直勾勾地盯著她,“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晚餐。”他的語氣又滑又膩,聽起來像是雨後的青苔。
也許赫維斯想說的……其實應該是“最後的晚餐”。鬱染忍不住想。
“那麼,你吃飽了嗎?”他又問。
“我……”鬱染一時間竟有些猶豫不決。自己現在應該“吃飽”嗎?
“怎麼了?”赫維斯一臉關切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她的身後。然後,他伸出雙臂,漫不經心地搭在了她身後的椅背上。
鬱染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遠離了椅背。她想要儘可能地與赫維斯保持一定的距離。
“我、我沒事。”她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而赫維斯已經自顧自地伸出了手,撐在了餐桌的邊緣。男人高大的身體壓了下來,將她困在了狹窄的空間之內。
他撐在桌麵上的手指修長又白皙,骨節分明,宛若藝術品般完美無瑕。
在他的右手邊,便是一柄銀光閃閃的鋒利餐刀。他白皙的指尖甚至已經觸碰到了刀柄的邊緣。
光滑如鏡的刀刃上隱約反射出了男人漂亮的手部剪影。
鬱染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了。
難道終於要迎來最壞的結果了嗎?
她開始在心裡飛快地計算,自己是否能夠在赫維斯動手之前迅速地奪走餐刀。,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