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馬車呢?走吧,去馬車上吃。”沈昱說。
兩人去找馬車的時候,衙門的大門口有幾個小吏探頭探腦的。其中一人語氣堅定地說:“看準了,應該就是沈家的那位解元……沒錯了……他當年考童生試的時候,貢院那邊找我們借調人手,我就在內場裡,認得解元那張臉!”
“多謝解元!保佑解元事事順遂、一生平安。”另一個小吏對著天拜了拜。要不是解元忽然來找了新樂侯,隻怕他們今天晚上要陪著小侯爺乾一個通宵。
“希望沈解元每日都能準時來等新樂侯下職。”大家笑著說。
小吏們一個個懷揣著美好的願望,目送兩個年輕人走遠了。
烤紅薯真的很好吃!顏楚音以前哪裡吃過這麼粗糙的食物啊,紅薯的外頭是一層焦皮,皮上還沾著灰。但因為是沈昱帶來的,他學著沈昱的樣子,將紅薯從中間掰斷,一股香味就冒了出來。顏楚音忙到這時候,本來就有些餓了,這會兒聞到香氣,不管不顧地先啃了一大口,激動地說:“好吃!特彆好吃!”
沈昱便把自己手裡的那塊遞過去:“今天就帶了兩塊。你要是喜歡吃,我下次多給你烤幾塊。”
車廂裡滿是紅薯的香氣,熏得這個冬天都沒那麼冷了。
沈昱慢慢說起了自己這些日子的見聞。
他和老大人假裝是一對爺孫,老大人隻是一個普通的鄉紳;他呢,則是一個過了童生試的讀書人。在鄉野之地,誰多讀了幾年書,能夠識得幾個字,都會被大家高看一眼,何況他還是童生!沈昱就遇到過好幾家,知道村裡有讀書人來借住了,捧著雞蛋和白麵上門,求著沈昱幫他們家裡的兒孫起一個名字。
沈昱見讀書人如此受重視,靈機一動就做趁機做了“宣講”。
“就是你之前提議的——編寫啟蒙書,叫縣學裡的讀書人下鄉去宣講,啟蒙書不是才剛編好麼?等到縣學正式下鄉宣講,怎麼也要明年春了。我就幫你探了探路。”沈昱說著從袖子裡取出一本冊子,“這上麵記錄了我一路的想法。”
宣講這個事情,編寫好啟蒙書隻是第一步,如何把書中的內容真正灌輸到百姓們的腦海中去,真正實現啟發明智的目的,這是需要有大智慧的!由著讀書人照本宣科肯定不行。就是沈昱這樣的人精,在宣講的時候,都走過一些冤枉路。很多在他看來就像是常識一樣的東西,無需多講就應該人儘皆知的,但總有人是不懂的……沈昱說:“這冊子你先看看,要是覺得有用,到時候……”
冊子上記了一些沈昱走過的彎路,也記了他的反思,還記了他花心思想出來的能夠更好開展宣講之事的各種方法。字跡有深有淺,是他每日抽空寫的。
“有用!當然有用!好東西啊!”顏楚音已經看了兩頁,“回頭刊印出來,和啟蒙書一起發下去。哎,天下的讀書人要是都向你一樣,那肯定萬事順安。”
沈昱覺得顏楚音這個評價太高了。
他有那麼好嗎?能做天下讀書人的表率?
不過,他一定會向著顏楚音期望的方向去努力。
不可辜負顏楚音的評價啊!
沈昱笑著問:“你呢,一直忙著買賣流民案,都還順利吧?我剛進城就聽了不少誇你的話,他們說新樂侯辦事可靠、雷厲風行,真正為百姓著想……”
“我做得太不夠啊。唉!”顏楚音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受害者,像白柔柔那些人,好些都已經死了。他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裡難受,不得勁。想到白柔柔,顏楚音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迎上沈昱的視線說:“東得省鄂安縣……”
“是我娘的原籍所在。怎麼了?”沈昱問。
就說在哪裡聽過這個地名嘛,原來是沈昱這裡!顏楚音說:“既然知道了伯母的原籍,你要不要找過去……也許能找到一些故人什麼的?當然,我不是讓你去照顧那些故人。他們當年沒有照顧你娘,把她給賣了,咱如今又何必去照顧他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尋清楚伯母的來曆,日後能給伯母寫傳……”
時人事死如事生。弄清楚了沈昱親娘的來曆,知道她家裡是怎麼傳承的,姓氏是如何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回頭再給她正式修個墳,這樣也算是孝心了。
顏楚音記得很清楚,沈昱內心一直遺憾生母的早逝。
那就為她做點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