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見一聲卡,賀思嘉憋悶地吐了口氣,再去看餘楓時就見吳臻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正站在導演身後。
吳臻並沒有看他,而是垂眸盯著監視器,沒什麼表情的樣子,瞧著有些冷漠。
忽地,吳臻抬起眼,在與他視線觸及的一瞬,微微露了個笑。
也因為這一笑,吳臻身上的疏離淡去,整個人都柔和起來。
賀思嘉怔了怔,聽見餘導又在喊他,於是快步走了過去。
對於賀思嘉的不開竅,餘楓並未表現得很急切,隻琢磨著該怎麼點撥對方。
他雖將演員視作道具,卻極少像某些導演那樣親身上陣,一個語氣、一個動作地教,在他看來,這種表演無非是刻板的模仿,沒有任何意義。
餘楓更習慣通過語言表述,撬開演員的靈感大門,如此往往能帶給他驚喜。
這段戲該說的早說儘了,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理解他想要的效果。但理解不等於能夠表達,很多時候需要演員自己體悟。
“思嘉啊,你等過人嗎?我是說很執著的等,沒有任何雜念。”
餘楓拋出個開場問題,他想跟賀思嘉好好聊聊。
賀思嘉卻愣了愣,腦海裡瞬間勾勒出一座歐式保安亭,他渾身濕透地站在亭內,遠遠看見一道人影撐傘走來。
沉睡已久的記憶倏然被喚醒,眼前的人和物漸漸模糊,嘈雜的聲音也隨之消退。
唯剩下雨聲,還有夜幕中那道越來越近的身影。
傘沿遮住那人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點下巴。
那時候,他誤以為自己等來了一束光。
半晌,賀思嘉低聲說:“我試試。”
賀思嘉又回到院門口,本本分分演完了這段戲。
終於,他聽見導演說“保一條”。
所謂“保一條”,意味著導演認為這條還行,但還能更好。
賀思嘉不清楚他是否達到了“更好”的標準,反正又拍了兩條便過了。
當他再看向監視器的位置時,吳臻已經不在了。
“思嘉休息一下,注意保持情緒。”
餘楓要求高,不想靠特效,將整段戲分拆為早中晚三場,今天得拍白天和傍晚兩場。
一直到賀思嘉拍完日落戲,都沒在片場見到吳臻。
他先上健身房待了一小時,回房後洗了個澡,剛出來聽見電話鈴響。
來電的是陸馨,提醒他待會兒記得看綜藝。賀思嘉這才想起,他在日本錄製的真人秀今晚就要播了。
如今的真人秀都不允許藝人團隊提前看片,節目組怎麼剪,隻有上線才知道。
他打開電視,屏幕上還在放廣告,賀思嘉一邊吹頭一邊等著。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節目正式開始,賀思嘉看著看著,逐漸有
些昏昏欲睡——明明錄製時挺有梗的,怎麼剪出來這麼無聊,唯一的高光片段也就是他和吳臻的土味情話了。
在兩人擁抱時,節目組還惡趣味地配了特效,為Miraitowa貼上西裝,又為他P上婚紗,BGM則是《婚禮進行曲》。
賀思嘉嚼著口香糖,再度回憶起淩晨的困惑,憑什麼他是女方?
節目組不做人。
等綜藝播完,陸馨給他發來賀電,“表現還不錯,沒有明顯黑點。”
“錄個綜藝能有什麼黑點?”賀思嘉漫不經心地說。
“你還好意思?”陸馨聲調一高,“上回錄的那個田園綜藝,你死懶著不肯乾活,被罵得還不夠?”
“我哪裡沒乾活?太陽那麼大我都曬脫皮了,疼死了。你知道我皮膚敏感,豌豆王子是我的錯嗎?再說,導演還巴不得我懶呢,熱度多高啊。”
賀思嘉倒全說的大實話,可脫皮而已又不是斷手斷腳,普通明星再難受也要裝一下。
陸馨沒空跟他廢話,又交代兩句便掛了電話。
賀思嘉盯著黑掉的手機屏發了會兒呆,隨即登錄微博小號。
熱搜上有不少綜藝相關,其中#賀思嘉吳臻擁抱#,和#吳臻Miraitowa#兩條tag排位最高,賀思嘉很清楚自家團隊沒花錢,多半是節目組買的。
點進帶他名字的tag,第一條視頻轉發隻有幾千,評論卻有三萬多。
賀思嘉隨意看了看,熱評都是粉絲在控評,什麼不比較、不捆綁、專注自家等等,似乎非常理智,可一旦按照時間順序排,就能見到“可可愛愛”和“臻婊倒貼吸血滾”的混合雙打。
罵人的大半是他家粉,畢竟吳臻作為電影咖,路人好感雖高,能做數據撕逼的死忠粉卻少。
賀思嘉內心毫無波動,也不想笑,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點開了吳臻的微信。
頁麵上仍隻有他發給對方的紅包,以及吳臻回複的語音。
【小腦斧】上次我們錄的真人秀播了。
賀思嘉知道吳臻有夜戲,以為對方看不到,孰料吳臻幾乎秒回。
【演員吳臻】好看嗎?
【小腦斧】一般。
【小腦斧】你不是在拍戲嗎?
【演員吳臻】中場休息,這會兒替身在上。
說到替身,賀思嘉就想起昨晚吵架時吳臻提過的話,他還沒來得及看替身演戲,隻知道其中一名文替叫戚子緒,科班出身,形象氣質跟他有四五分相似。
【小腦斧】餘導真有更中意的人嗎?是不是戚子緒?
【演員吳臻】嗯,但投資方更喜歡你。
【小腦斧】那你呢?
發完賀思嘉意識到他問了句廢話,吳臻都推薦他了,還要什麼自行車?正想撤回消息,頁麵上又刷出一條——
【演員吳臻】我也中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