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OK!”
餘楓放下無線對講機,重重舒了口氣。
短暫寂靜後,片場逐漸響起掌聲,所有人都在慶祝,慶祝這段折磨人的戲終於過了。
而賀思嘉此刻才發現,他早已淚流滿麵。
儘管對剛才一鏡非常滿意,餘楓表達卻很含蓄,他需要賀思嘉保持情緒再拍幾鏡。
等整段戲結束,現場的氣氛徹底活躍,唯有賀思嘉情緒低落,獨自坐在張矮凳上,拒絕與人交流。
餘楓好聲好氣地在旁開解,可惜沒什麼效果,見吳臻過來了忙說:“你當哥哥的還不快哄哄弟弟。”
吳臻雙手揣在兜裡,打量了賀思嘉片刻,輕聲一笑,“弟弟不用哄,隻需要我抱抱他。”
他這麼說,也這麼做了。
兩人一坐一站,賀思嘉額頭就抵在吳臻腹部,硬邦邦的,不怎麼舒服,但他確實需要一個擁抱,至少在這一刻,讓他感覺自己是被愛的。
突然,餘楓聽見了一聲壓抑的低泣,正想安慰兩句,就見吳臻豎起食指,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吳臻輕輕撫觸賀思嘉後頸,低斂的眉眼比月光更溫柔。
兩人旁若無人地抱著,漸漸的,賀思嘉心緒平複,扯住吳臻衣服下擺擦了把臉,再抬頭時眼皮都有些腫。
吳臻從兜裡摸出顆巧克力,蹲下來與他平視,“要吃嗎?甜食會讓人開心。”
賀思嘉鼻頭通紅,啞聲說:“哥哥幫我剝紙唄。”
吳臻好脾氣地笑笑,撕開錫紙,喂到他唇邊。
一旁的綿綿見自家老大目不轉睛盯著吳臻,乖乖接受了喂投,心臟猛然一縮。儘管畫麵很美好,可一點難以言說的不安悄然滋生,在她心裡埋下顆種子。
綿綿緩了緩神,抹殺掉腦內雜亂的念頭,遙遙便見付淺走了過來。
付淺這趟來倒不是為賀思嘉,自打化妝間喂薑湯以後,她明顯感覺到賀思嘉的態度冷淡了許多,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問題出在哪兒。可既然對方無意,她也沒必要死纏爛打,以免得罪人。
等走近了,付淺發現賀思嘉應該剛哭過,她今天沒來片場,有點好奇發生了什麼,才愣神沒幾秒,就聽吳臻問:“付老師怎麼過來了?”
付淺猛回過神,忙說:“是這樣,那個……餘導,我明天要殺青了,經紀人也會過來,我們想請大家聚個餐,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
賀思嘉聽見聚餐二字,雙眼驟然發亮,興致勃勃地問:“餘導,方便的吧?”
餘楓本就有心同意,點了點頭,又笑看著賀思嘉:“你倒適合演戲,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不容易憋壞。”
賀思嘉雙腿一攤,假裝聽不懂:“怎麼憋不壞,我無聊得都快長毛了。”
餘楓見天聽賀思嘉喊無聊,平時從不搭理,今天卻有心安撫:“再堅持堅持,伽羅村的戲份就快拍完了。”
聚餐一事敲
定,賀思嘉又高興了,跟餘楓打了聲招呼就去卸妝。
次日,他中午就到了片場,其實今天沒排他的戲,可隻要一想到晚上的聚餐,他就興奮難耐,在房間裡根本待不住。
賀思嘉習慣性搜尋吳臻的身影,見對方站在遠隔人群的角落,拿著劇本默默背台詞。
他忽然想起吳臻說過,要注意字麵記憶,背台詞不用抑揚頓挫,隻用死記硬背。一旦形成本能意識,不論發生任何意外都能不假思索地念出台詞。
這時,他聽見餘楓嚷嚷著準備了,賀思嘉眼珠子一轉,貓腰上前。
吳臻已醞釀好情緒,正等著場記打板,他隨意瞄了眼橫在麵前的小木板,忽地凝住。
“賀思嘉!你又來搗亂!”餘楓率先吼道。
“我哪兒搗亂了,免費打工不行嗎?以後我不當演員,還能當場記。”賀思嘉舉著場記板,振振有詞道:“餘導你好偏心啊,明明是吳臻不專業,你看他都笑場了。”
餘楓瞪他一眼,“行啊,今天都由你來打板,做不好扣片酬!”
“來就來唄。”
賀思嘉一時嘴快,整個下午都耗在了片場。
直到導演一聲“卡”,監視器畫麵定格在苗翠蘭倚門凝望金立夏背影的一幕,付淺正式拍完她在電影裡最後一場戲。
有工作人員送上鮮花,祝賀她殺青。
餘楓宣布提前收工,現場一片歡騰。
吳臻揉了揉脖子,慢悠悠走到太陽傘下,見賀思嘉坐在屬於他的躺椅上,鼻梁架著副太陽鏡。
他的目光逡巡在對方臉上,半晌問:“你戴了我的太陽鏡?”
“帥吧?”賀思嘉扶了扶鏡架,沒有要立即歸還的意思,他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輕推了把吳臻,“哥哥快去卸妝!”
兩人一同到了化妝間,吳臻卸完妝就去了更衣室,賀思嘉則坐在沙發上打遊戲,剛組上一隊人,他就聽見吳臻放在外麵的手機響了。
“思嘉,幫我拿一下電話。”
賀思嘉走進更衣室時,發現吳臻隻套了條牛仔褲,褲腰卡在胯骨處,門襟還敞著。對方裸/露在外的肌肉線條均勻流暢,腰窄肩寬,非常性感。
此時的吳臻,和平時穿上衣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賀思嘉吹了聲口哨,遞出手機。
他並沒有退出去,而是倚著門框打量吳臻,對方似不著急穿衣服,接電話的同時,背過身打開了存放私人物品的的箱櫃。
更衣室裡隻有一盞暗燈,投照在吳臻挺直的背脊,就像塗上一層釉光,賀思嘉甚至隱約看見了對方的腰窩。他忽然想到吳臻拍過的床戲,又警覺地驅散腦中畫麵,催促說:“你快穿衣服啊。”
或許是他這一嗓子被電話收了音,吳臻瞥了他一眼,應道:“嗯,有人。”
那邊不知又問了什麼,吳臻輕笑著說:“不是,就一個小朋友,劇組裡的同事。”
賀思嘉幾乎可以腦補出兩人的對話,莫名不太開心。
見吳臻掛了電話,他要笑不笑地問:“同事?”
吳臻套T恤的動作一頓,眼裡泄出點兒疑惑,半晌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微微笑了下。
等穿戴好,吳臻走到賀思嘉麵前,盯著他的眼睛問:“不想當同事想當什麼?”
賀思嘉愣了愣,他問話時沒過腦子,一時還真沒有答案,隻能硬著頭皮說:“難道不是朋友?”
吳臻率先跨出門,留下一句話:“可我隻缺一種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