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得膘肥體壯然後被人拉出去宰殺吃肉嗎?
呂媭見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勸,說:“去的時候,順便給那邊的邑夫人送點東西過去。”
“哦。”樊伉點頭,真心實意地稱讚道,“阿母胸懷寬廣,有容人之量,不愧為女中豪傑。”
呂媭被他不倫不類的誇獎說得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摸了摸他的腦袋,歎了口氣,說:“你不懂。”
有什麼不懂的?
不就是他老爹在外麵拚事業,阿母在家操持家務,然後阿翁事業成功了,隨大流找了朵年輕又貌美的解語花麼?
這事他看得太多了。
呂媭看見他的表情,不由抬手在他額頭上輕敲了一記,說:“想什麼呢?我們家又不缺那點東西。”
那語氣平淡得仿佛他們現在討論的不是樊噲的小妾,而是路邊哪個阿貓阿狗而已。
這年頭的人,對自己老公的妾室都這麼大度的麼?
樊伉詫異地想道。
可是呂雉和戚姬的關係就不這樣啊。
在他眼裡,呂雉和戚姬兩人水火不相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關係才是一個家庭中正室和小三的正確相處方式吧。
為什麼他阿母就是這麼的與眾不同呢?
因為呂媭的態度,樊伉甚至產生了一個非常詭異的理論,其實邑夫人生的根本就不是樊噲的孩子吧!
反正大漢朝的人在這方麵特彆沒有節操。
男人在外打仗多年,回來的時候發現婆娘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了,就算這樣男人也不會計較,繼續和婆娘過日子,孩子照養。
這要是放在現代,完全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老婆要是敢給老公戴綠帽子,不發現則已,要是事情敗露,那還得了。
必然是各種撕逼大戰,自己撕還不算,還要拉上七大姑八大姨一起撕,不撕得天翻地覆日月無光,綠茶婊身敗名裂絕不肯罷休。
這才是一個男人頭頂長草的正確反應姿勢,要是男人沒這反應,那可是會被嘲笑到死。
但在大漢朝,似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大家的反應都很平淡,依然該疼婆娘的疼婆娘,該疼孩子的疼孩子。
據說武阜家裡最小的那具孩子就是他在外麵打仗的第三年,他家婆娘生下來的。
然而就樊伉所知,武阜依然對自家婆娘非常好,對那個肯定不是他的親生血脈的孩子也不錯,和另兩個並無兩樣,一家五口過得挺和諧的。
剛開始的時候樊伉還很震驚,然而這樣的事情見得多了,居然慢慢地也就見怪不怪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漢朝的人也是滿彪悍的。
第二日,呂媭果然清點了一些財物讓樊伉帶去櫟陽。
那些財物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就照著這年代的生活水平,隻要邑夫人不是那種鋪張浪費到誇張離譜的地步,足夠她生活個一年半載的。
看來他阿母是真的沒將這個邑夫人放在眼裡。
也是,不過一個外室而已,呂媭實在沒有必要自貶身份與之計較。
樊伉坐牛車回到櫟陽,也懶得親自登門,隻讓乘光代他走了一趟,將東西送還於邑夫人。
據乘光回來所言,邑夫人住的那宅子挺不錯的,呂媭在這方麵並沒有虧待於她,就是那個叫阿梓的侍女十分不安分,他登門的時候還一個勁地打聽主君的事,讓乘光很是不屑。
“行了,你跟一個侍女計較什麼?”樊伉並沒有放在心上。
乘光說:“郎君你是不知道哩!照我說那邊看樣子還沒有打消進侯府的念頭。也不想想郎君和主母是什麼身份,真進了侯府哪裡還有她立足的地方。”
他們郎君不過十一歲,就已經數次受到陛下封賞,如今更是封了侯,爵位隻比主君差一級,和太子殿下關係好得跟親兄弟似的,那邊居然還不死心打著想取代郎君的念頭。
啊呸!
做夢呢!
乘光忿忿不平地想著。
樊伉一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乘光不知又在腦補什麼狗血劇情,甚是無奈。
以前阿琅在身邊的時候,他還嫌棄阿琅不夠穩重,和乘光一比較起來,阿琅簡直太成熟穩重了。
因為他抵達櫟陽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冬天日短,天黑得早,而且又冷也不便做什麼,樊伉吃了點熱食,洗漱完畢就去歇著了。
雖然長安從櫟陽不遠,不過天氣寒冷,牛車又顛簸得厲害,樊伉也挺累的。
第二天,樊伉大清早就起來,吃了早飯,帶著乘光直奔城外的作坊園。
在閎樂的主持下,紙坊已經開工,不過因為氣溫低河水結冰的緣故,閎樂便在室內建了個大水池,就像樊伉在家裡那樣,屋子裡燒炕維持溫度,防止水結冰。
樊伉轉了一圈,發現紙坊被閎樂安排得緊緊有條,不禁暗暗點頭。
瞧瞧這辦事的老練程度,哪裡看得出不過是個比他大了兩歲的童工。
樊伉一邊為自己居然理直氣壯地雇傭童工而羞愧,一邊卻又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這年代是沒有兒童保護這一說法的,誰都不容易,不做事就沒飯吃,用以前的那一套,維護兒童的權利,估計餓死的人會更多。
樊伉不由得感慨一聲,社會果然是最鍛煉人的,看得多了再柔軟的心也能被漸漸磨得剛硬起來。
木匠作坊裡,閎翁正領著人打造各種新式家具,乾得熱火朝天。
除了《漢皇傳》之外,樊伉的各種產業鏈中賣得最好的就要數那些木質家具了。
閎翁本來就是木工出身,手藝過硬,有樊伉的設計圖紙,那手藝唰唰唰地往上漲,除了樊家特有的桌椅板凳,還無師自通地發明了很多小家具,比如專供孩子坐的那種帶護欄的小椅子啦,比如把椅背設計成斜弧形,方便人葛優攤的沙發啦,真是讓樊伉大開眼界。
看著這樣的閎翁,樊伉頗有點伯樂識千裡馬的沾沾自喜。
要不是他慧眼識英才,又怎麼能從那麼多奴隸中一眼就相中了閎翁呢?進而發掘出閎樂這個人才呢?
雖然這個人才還是個童工!
“好好乾,乾得好將來發放你們出去,抹了你們的賤籍,將來子孫也不用跟著受這種苦。”樊伉鼓勵他們道。
閎翁千恩萬謝,即使他們都知道樊伉的這句承諾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一般,但他依然淌著眼淚發誓以後一定效忠郎君,萬死不辭。
被一個年歲大得可以當他爺爺的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道謝,樊伉很是不好意思,又勉勵了他們幾句,飛快地溜掉了。
鐵匠鋪倒是一直不溫水火,前些日子的馬蹄鐵著實讓他們忙碌了一陣子,直到最後一批馬蹄鐵被買走,鐵匠鋪沒有鬆懈,馬上投入到新的生意當中——因為要趕製馬蹬和馬蹄鐵的緣故,鐵爐子和農具的訂單已經積壓了好些時日了。
樊伉照例勉勵了一番,劃了一個非常美好的大餅,便來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