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伉老早之前就想釀酒了。
大漢朝當然也是有酒的。
不過這個時候還沒有蒸餾技術, 人們喝的是那種度數非常低的發酵酒, 可能是處理技術不到家, 喝到嘴裡有一股怪怪的酸味,反正樊伉是不愛喝的。
但是樊噲和呂媭他們倒是非常喜歡, 在家的時候會時不時地溫兩壺就著下酒菜過過酒癮。
每次當他看到樊噲拿著小酒樽喝著那種帶著酸味的渾濁酒液還覺得津津有味的時候,樊伉就牙酸。
一個個的封王封侯了, 結果吃沒得吃, 喝也沒得喝, 隻能多娶小妾生孩子了。
每每那個時候樊伉就想著什麼時候釀出一壇真正的白酒給他嘗嘗。
真是怪不容易的。
正好酒坊建成了,樊噲也出征了, 他可以釀點兒高度數的白酒, 留點兒自己喝,其他的全送去前線讓人給傷兵去清洗傷口也不錯。
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蚱蜢, 能少死幾個人總歸是不錯的。
蒸白酒其實一點兒也不難, 原理很簡單,發酵酒古人已經會了, 把發酵酒蒸餾成純度更高的白酒,這其中的過程說白了就是一個很簡單的物理原理。
就連蒸酒器也是一樣。
所以說以前流行的那句老話,叫什麼“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很有道理的。
當然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流行學好數理化,不如一個好爸爸。
樊伉現在不僅有了一個好爸爸, 還有一個好媽媽, 一個好姨母, 一個好表兄,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結果他活得還不如以前,什麼都要操心,簡直比老媽子還要累。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閒話少述,現在他還是想著怎麼蒸出第一鍋燒酒來吧。
樊伉揉了揉臉,打起精神,準備蒸酒。
知道郎君是要蒸酒,閎翁早就領了幾個有釀造發酵酒經驗的匠工過來,等侯小郎君的吩咐。
樊伉看得暗暗點頭。
閎翁現在真是越來越會辦事了。
見他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閎翁一直吊著的心才落回實處,也跟著輕鬆下來。
相比起彆的勳貴人家,樊府的人口其實還算是很簡單的,這得宜於樊府的主人無論是主君還是主母亦或是小郎君,都不太喜歡鋪張浪費,相比之下在樊府的日子還是很好過的。
不過即使是這樣,依然免不了勾心鬥角那一套。
閎翁父子倆因為得了小郎君的青眼,在府裡很有臉麵,也惹得不少人眼紅,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就盼著把他拉下來,然後取而代之。
可想而知閎翁的壓力也是滿大的。
閎翁的心態擺得特彆正,主君和主母是不會關心他們這些匠奴的生死,緊緊地跟隨著小郎君的步伐,儘心儘力為小郎君做事才有出頭之日。
“會釀發酵酒就好辦了。”樊伉看著那幾個匠人,道,“你們釀發酵酒都是用什麼釀的?糧食嗎?”
幾個匠奴麵麵相覷,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匠奴上前,用充滿疑惑的表情道:“難道還可以不用糧食就能釀出酒來麼?”
樊伉:“……”
那肯定了。
能釀酒的東西多了去了,葡萄啦蜂蜜啦甘蔗啦土豆紅薯啦都能拿來釀酒的。
可惜這個時候即沒有一個叫張騫的出使西域,也沒有一個叫李廣利的遠征大宛,大漢朝連什麼叫葡萄都不知道;甘蔗更是遠在瘴氣橫生的南越國,或許長沙國也有,樊伉也不太確定;土豆什麼的此刻更是遠在大洋的彼岸跟美洲土著玩大眼瞪小眼,紅薯他倒是有,不過那數量不說也罷。
蜂蜜就更不用說了,即便放在幾千年以後的現代也是造價最昂貴的貴族酒。
人們為了吃上一口天然純蜂蜜,往往要開上十幾個小時的車去鄉下養蜂場從蜂農手中都不見得能買到,實在是因為大天|朝的造假能力實在太高端了。
更彆說現在了,假的都沒有。
想了一圈,然後樊伉很悲摧地發現,他身邊除了糧食什麼都沒有——其實糧食也不太夠。
大軍開拔的時候,城中的糧商已經被割了一茬,現在估計隻剩下些陳糧。
當然那些世代門閥手裡肯定還扣著不少,不過這些連劉邦都輕易不太敢得罪的豪強,樊伉就更不想招惹了。
釀酒不必用新糧,樊伉用賣馬蹬馬鞍的錢購買了一批陳糧,拖回來後酒坊就開始緊鑼密鼓地開始釀造發酵酒。
這種自釀酒其實並不複雜,將穀物泡好之後上鍋蒸,蒸熟了加酒曲用大盆裝好,蓋上布巾或者草蒲團,等待穀物發酵好,再添加適量的水再次發酵就成了。
這種二次發酵過後的汁液,就是米酒。
大漢朝是有現成的酒曲的,這給樊伉帶來了極大的方便,要不然他還得想法子弄酒曲。
釀造酒從浸泡原材料到榨出酒液,至少需要一周以上的時間,現下氣溫低,發酵慢,時間就更長了。
那幾個匠奴都是釀造發酵酒的老手,不用樊伉吩咐,各自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
樊伉又巡視了一番作坊園,順便考察了一下作坊園裡工人們的住宿和夥食環境,發現就目前看來還不錯。
因為是住的集體宿舍,房間大小布置什麼的基本都差不多,沒什麼好挑的,這方麵產生分歧的很少,看著似乎一切都井井有條,但細察之下,樊伉就發現很多不對的地方。
比如說他當初計劃好的是一間屋子住四個人,可有的屋子明顯隻擺放了一個人的生活用品,而有的房間卻塞了七八個人的東西。
他在很多單身男宿舍的屋子裡發現了不少女人的物品。
彆說是夫妻什麼的,分配宿舍的時候樊伉就交待下去,宿舍區單獨劃了一個區域,專門供給那些已婚有孩子的住,其他的單身男女是分開的。
他進到一個宿舍區的時候,甚至還聽到隔壁傳來男女進行某種不和諧運動時發出的聲音。
一個中年壯漢連忙去到隔壁喝散了,然後就見兩個衣衫不整的女人遮著臉從裡頭飛快地跑了出來。
樊伉的臉當時就綠了。
他想建的是一個分工明確,效率高欣欣向榮的產業園,而不是一個藏汙納垢賣x買x的地方!
除此之外,衛生也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垃圾遍地都是,口痰更是到處都有。
明明每隔幾棟屋子就有一個公共的垃圾箱,但是好多人卻仿佛沒有看見一樣,依然習慣隨地亂丟亂吐。
樊伉不怪他們。
一個人的生活習慣是很難改變的,尤其是這些出生低賤,幾乎不被當成人看的奴隸,能想方設法弄口飯吃不讓自己餓死幾乎就耗費了他們所有的力氣,哪裡還有精力去顧忌彆的。
可是能理解不代表就能忍受。
彆的樊伉都可以不計較或者少計較,但這兩點堅決不能忍受。
看來他還得製定出一個作坊園管理條例才成,要不然他期待已久的作坊園還不知道會被這些人鬨成什麼樣子!
他想要成為的是一個成功的貴族企業家,而不是一個成功的拉皮條老鴇。
他可沒有拉皮條這種癖好。
相比之下,食堂的環境就好多了,畢竟有以前的底子在。
不管是做飯的廚娘還是彆的打雜小工,一個個的都收拾得很乾淨,而且做飯洗菜之前都知道先洗手,可見樊伉之前的工作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