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伉有些莫名其妙。
現在已經是四月天了,溫度回升,露一露胳膊其實並不會覺得有多冷。
“診脈吧。”無名道。
公乘陽慶搭脈細診,表情平靜,約摸盞茶功夫方才收回手。
“如何?”呂媭樊噲和無名兄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公乘陽慶道:“吾觀公子脈象不浮不沉,節律均勻,從容和緩,尺脈沉取不絕,乃為常脈,公子身體十分康健,並無大礙。”
呂媭道:“可他為何三番兩次發作癲疾?”
公乘陽慶道:“小兒易感驚厥,有時環境驟然變化甚至季節更替都有可能促發驚厥。這樣吧,我開兩副安神醒腦的藥方,公子堅持服用便可。”
呂媭仔細回想,發現樊伉第一次發作癲疾是在來櫟陽的路上,當時他們剛被燕王餘孽襲擊,倒也符合公乘陽慶所說的情況。
想到兒子居然因此受到驚嚇引發癲疾,呂媭恨不能將已經死去的燕王臧荼從土裡挖出來,再抽他個一百遍。
公乘陽慶開了藥,用的還是樊氏出品的白紙。
老頭兒一見那雪白滑膩的紙張又開始有點愛不釋手。
好東西啊!
用來開藥方真是太可惜了!
呂媭拿起藥方讓阿偌下去煎藥,樊噲道:“陽慶公初來櫟陽,吾等不知,頗有怠慢,望陽慶公毋怪。”
陽慶雖然也有爵位,然而隻是第八等公乘,無論是權勢還是身份地位都與第二十等的徹侯樊噲無法相比,被樊噲如此鄭重地道歉,連忙起身連稱不敢。
“臨武侯實在太客氣了。”
樊噲道:“陽慶公此來櫟陽定要多停留些時日,我們把酒言歡。”
他和呂媭隻有樊伉這麼一個兒子,哪怕公乘陽慶給樊伉把過脈,知道樊伉身體很健康依然十分不放心,恨不能把公乘陽慶和樊伉綁在一塊才好。
公乘陽慶此來櫟陽,他自然是能想辦法多挽留公乘陽慶一日便是一日。
公乘陽慶捋須一笑,道:“我也正有此意。鄭先生醫術精妙,於外傷一途上比我更為專精,我也有意多留幾日,與鄭先生多討教討教。”
呂媭一雙漂亮的眼睛便朝鄭験掃了過去,鄭験連忙道:“我對陽慶公也甚是仰慕,如此求之不得。”
書院簡陋,而且又是讀書育人的地方,不適合招待客人,樊噲和呂媭便打算先回櫟陽。本來呂媭還要樊伉跟著他們一起回去,不過樊伉以書院事務繁忙為由推掉了。
呂媭知道他這個書院連呂皇後都知道,倒沒有堅持,叮囑乘光他們好好照顧郎君,便與樊噲公乘陽慶等一同返回櫟陽。
等人一走,樊伉便招來鄭験和阿沅,詢問他們的醫學討論會成果。
鄭験不用說,妥妥的公乘陽慶的腦殘粉,見到偶像心情激動不已,樊伉一問,便迫不及待地開口。
“陽慶公不愧為脈案大家,醫術精湛令我等佩服!郎君不知,陽慶公家中有先人所遺黃帝、扁鵲之脈書,五色診、藥論、揆度陰陽外變竟無一不通,實乃我輩翹楚……”
鄭験正滔滔不絕,讚頌公乘陽慶,樊伉聽得頭大:“停——”
他知道公乘陽慶醫術了得,可他現在想聽的不是這個。
他望著阿沅,道:“阿沅你來說。”
阿沅整了整衣衫,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方才開口道:“方才陽慶公與鄭先生討論醫理十分熱切,又研究了新出的刀傷藥。奴不通醫理,鄭先生與陽慶公的話多半沒有聽懂,但奴看得出來陽慶公對刀傷藥十分推崇,對郎君的所為也很讚賞。”
“奴以為陽慶公此人一生行醫,對醫術有著常人無可比擬的執著與熱愛,功名利祿皆不放在心上,若是郎君能許以此人一個能夠專心研究醫理的條件,陽慶公未必不願意留下來。”
樊伉點頭:“阿沅你做得好。”
鄭験一臉茫然,有點不明白為什麼他和陽慶公隻是友好地交流一下醫術,跟著他一起去的阿沅就看出這麼多東西。
但這些都是不重要,重要的是郎君想要陽慶公留在書院!
接受到這個消息的鄭験頓時滿麵喜色。
若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同樣身為醫癡的他,有什麼比一個經驗比自己豐富,見識比自己廣闊,醫術也比自己精湛的人在身邊悉心教導的好呢?
郎君真是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