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阿禿相貌越長越怪異,即使是從小看著它長大的蕭何心中也不免有些犯嘀咕。
他自認算是見多識廣的,竟不知阿禿究竟為何種猛獸。好在阿禿被管教得很好,小的時候還有點調皮愛咬人,現在長大了性子反倒更加收斂了。如若不然哪怕他再看重樊伉,也絕不允許新都長安有這樣一隻凶獸存在。
兩人繞著田野轉了一圈,見地裡的麥穗顆粒飽滿,皆沉甸甸地壓彎了腰,不由心情都跟著好了起來。
今年年成好,到處推行樊伉的種地之法初見成效,收成倒是比往年好了許多。據舞陽縣傳來的消息,那些買了樊伉紅薯藤試種的人家,雖然收成沒有樊伉種的那麼高,一畝地也有十幾二十石的收成。
樊伉前幾年育苗的紅薯被他和羅珠連薯帶藤都弄走了,由少府專人負責收種,今年的紅薯前幾日已經收完了,畝產多的有二十六石,少的也有二十石。
呂後已經同意明年在漢中地區挑幾縣大力推廣紅薯種植,若是推廣種植成功,再等個三五年,定然能解漢室天下饑災之憂。
等到地裡的莊稼收完晾乾收進倉,棉花摘完曬乾去籽彈好被子,氣溫便陡地降了下來。
漢初以十月為歲首,這就相當於後世的春節。
帝後雖然生怕節儉,宮中很少設宴,但歲首還是要賀的。各地王侯早已陸續進京,便是不能親自前來的,也早派了使者攜了禮物趕赴都城。
樊伉早給書院的學子們放了假,留了值班的先生和護衛,安排妥當書院的一應事務之後,便從暖房裡挑了一株結了果的番茄還有給呂媭彈好的棉被便啟程回長安。
同行的還有蕭同呂祿這群同住北闕甲第的紈絝們。
十幾個少年郎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家臣們簇擁著或騎牛或騎驢地從書院出來,一路浩浩蕩蕩的朝著長安城揚鞭而去。
托了曲轅犁的福,如今牛並不單單隻是權貴們飯桌上的一碗肉,而是成了耕種的主要勞動力,養牛的人家漸漸多了起來,牛的待遇也明顯上升。
田野裡山坡上甚至道路兩旁時不時就能見到高壯的黃牛悠閒地甩著尾巴嚼著路邊枯草的身影。
樊伉沒騎牛,他坐的牛車。
無名給他趕車,他坐在無名身邊兩條小短腿垂下來甩得十分愜意,車廂裡放的就是那株結了果的番茄和棉被。
阿禿和大黑像是兩個最忠實的保鏢一樣跟在牛車兩旁。
呂祿眼饞阿禿許久,打牛上前舔著臉跟樊伉打商量:“伉表弟,我能騎下阿禿麼?隻要你能答應,往後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樊伉一聽,樂了:“在書院裡的時候不一樣我說什麼你都得聽著麼?”
“那不一樣啊!”呂祿道,“書院裡你是先生,當然得聽你的,可出了書院我是你表兄,自然不用聽你的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蕭同他們雖然不曾打岔,卻全都豎起了耳朵,就連夏侯灶都不例外。
“當真我說什麼你都聽?”樊伉反問他。
“當真。”呂祿胸脯拍得砰砰響,“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我還能騙你不成。”
“好吧。”樊伉扭頭衝著邊上的阿禿吹了聲口哨,說,“隻要阿禿沒把你甩下來,你可以騎一刻鐘。”
說著,他取出一個沙漏,倒立過來:“計時開始。”
“哎!多謝伉表弟!”沒想到樊伉居然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呂祿頓時大為感動,“你就是我的親弟弟,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護著你。”
伉表弟果然還是那個乖巧的好弟弟!虧得他以前還以為伉表弟像個妖怪似的,隻知道壓迫他們這幫兄弟。
樊伉朝後邊的阿禿招了招手,阿禿便小跑步上前來,一把擠開呂祿,大大的光皮腦袋湊到樊伉跟前醜萌醜萌地眨眼。樊伉從懷裡掏出兩小塊肉乾,阿禿一塊大黑一塊,然後拍了拍阿禿的脖子,指了指呂祿。
阿禿嚼著肉乾吞了,然後用凶惡的小眼神瞅了呂祿半天,才扭過頭去,這就是同意了。
呂祿喜不自勝,一個縱身翻到阿禿背上,阿禿便“嗒嗒嗒”地小跑起來,明明看著步子不快,速度卻飛快。
這個時節櫟陽來往長安行人商賈甚多,櫟陽當地人還好,就算不曾見過阿禿,也聽過阿禿的大名,知道它並不亂咬人,更不吃人,好奇甚於害怕。那些一年都難得來長安一回的外地人,陡然見到這麼一隻長相奇詭的凶獸,頓時嚇得屁滾尿流。
一名駕車的車夫看見阿禿的尊容後,甚至嚇得跌落牛車,牛車失控,翻在路邊,從中滾跌出兩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