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冕道:“林家的人可動了嗎?”
錢三搖頭:“畢竟是貴妃娘娘家裡,沒有皇上旨意,臣等怎敢妄動。”
“懂事,”趙宗冕笑笑:“那於家呢?”
錢三咳嗽了聲:“於家的人已經給看了起來,隻等皇上令下。”
趙宗冕才說道:“你這投鼠忌器做的也不錯了,好吧,把於家的人都拿下,按罪論處就是了,另外他們不是自詡皇親嗎?既然是皇親,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但凡牽扯其中的,該殺的殺,不用手軟。”
錢三笑道:“皇上聖明。”
趙宗冕想了想:“還有一件,這於家之所以能狐假虎威,跟林牧野那兒媳婦脫不了乾係。你去告訴林家,把那於氏休了,這種不賢惠的婦人留著也是禍害。”
錢三聽了,就知道趙宗冕有意保全林家,所以單把於青青摘出來料理,忙答應了聲,領命出門。
趙宗冕看著桌上那一疊卷宗,想到自己方才所說“娶妻當娶賢”,微微一笑。
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便回頭問顧恒道:“那個……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是什麼意思?是孔子說的。”
顧恒問:“皇上打哪裡聽說的?”
“是……”趙宗冕多了個心眼,“你隻管先說就是了。”
顧恒道:“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意思是婦人跟小人是最難相處的,跟他們過於親近,他們就會變的肆無忌憚,但如果疏遠了他們不理會他們,他們則會對你心生怨恨。”
趙宗冕起初還恍然大悟地笑道:“孔老夫子說話果然有道理,可不就是這樣嗎?”
顧恒不動聲色地問道:“皇上怎知道這一句?”
“還不是……”趙宗冕才要回答,突然間覺著不對,他一拍桌子,滿麵不信:“豈有此理,竟然把朕比做……”
他雖沒有說完,顧恒已經了然了,眉峰一挑,唇邊流露幾分笑意。
***
鳳安宮。
於琦正流淚道:“求娘娘明察,此事跟我們不相乾,我父親是才回京不久,又是在太常寺擔任閒職,又怎會跟那些罪人有所牽連呢?”
吳皇後道:“在宮裡頭,不必哭哭啼啼的。可知這樣也是犯忌諱的?你也不用著急,如果你父親是清白的,鎮撫司是不會冤枉好人的。更加不會牽扯到你。”
於琦忙擦乾了淚,起身行禮:“多謝娘娘開恩。娘娘就是妾身的再生父母了。”
吳皇後笑道:“萬萬彆這樣說,我隻是覺著你不錯,且又是貴妃的親戚,貴妃她礙於親戚相關,所以不想招惹嫌疑……我豈能不知她的苦心,自然是會幫她的。”
原來上次除夕後,於琦又攛掇於青青,想要她說服西閒在趙宗冕麵前美言幾句。
於青青暗中勸說楊夫人,奈何楊夫人上次聽了西閒的話,決定不再理會他們。
於青青隻得帶了林翼,假借探望西閒之故親進來兩回,卻都在西閒處碰了釘子。
又加上當時西閒跟趙宗冕鬨得不好的消息傳出來,於青青一時七竅生煙,覺著西閒簡直指望不上。
不料她這一進宮,雖然在西閒這裡碰壁,卻陰差陽錯在皇後跟前打開了一條路,皇後知道她的用意,便叫於家準備一份檔冊交過來,意思竟是她許了。
所以於琦自然也把皇後當救命恩人似的。
於青青雖然也是林家的人,卻覺著西閒太不知天高地厚,更加不知幫襯親戚,實在可恨,這於琦也是個眼高手低的人,自忖有了皇後當靠山,自然也不把西閒放在眼裡。
這次禦史彈劾貴妃以及於家,於青青跟於琦都慌了神。於青青不知悔改不說,且認定是西閒惹怒了皇帝,所以皇帝才要處置於家。
林牧野給勒令在家中禁足,於青青擔驚受怕,暗中對東來抱怨,叫東來進宮求西閒在皇帝麵前說兩句好話,卻給東來打了兩個耳光,才消停了。
於琦倒還好,畢竟跟於大舅家裡沒什麼重要勾連,隻是因為要跟於青青搭線,所以曾給於家送過幾次禮罷了,還不算什麼大罪。
皇後安撫了於琦,道:“你今日進宮,也去給貴妃請個安吧。”
於琦卻是極不樂意去的,畢竟這時候,人人都知道林貴妃大廈將傾似的,誰喜歡在這會兒過去觸黴頭。
於琦便道:“娘娘,聽說皇上要降貴妃的妃位,讓太子殿下讓娘娘抱養,不知是不是真的?”
吳皇後皺眉:“不要胡說。”
於琦笑著奉承道:“娘娘在宮裡才不知道,外頭都傳遍了。說是貴妃惹怒了皇上,所以這次要嚴懲……娘娘這樣慈仁寬和,由您來照料太子殿下是再好不過了。”
皇後雖覺著這話有理,但說出來終究不妥。
何況又有文安王的叮囑,且趙宗冕那人的心思,不到最後一刻誰也猜不準。
故而隻淡淡道:“行了。”於琦見她神情淡漠,這才停口,起身告退。
於琦往外的時候,正李夫人迎麵而來,於琦退後一步行禮,待李夫人經過,自己才出宮去了。
李夫人到了皇後身邊道:“先前鎮撫司的人在勤政殿,大概是已經查明了林於兩家之事。”
吳皇後說道:“鎮撫司辦事倒也勤快。”
李夫人道:“前兒聽說貴妃在勤政殿前跪了一個時辰,皇上才開恩叫她進去……今兒還病著呢。娘娘覺著這件事將怎麼了局?”
吳皇後想起文安王之前的警告,原先她還有些擔心,怕趙宗冕認為是她想整林西閒而不喜,可現在看來,局勢好像也沒有那麼差。
吳皇後微微一笑:“誰知道,且等著看罷了。橫豎明日早朝上就有結論了。”
李夫人道:“也許這次皇上是真的厭棄了貴妃娘娘,畢竟……皇上的性子是那樣,她當麵斥責已經犯忌,而且事後也不知請罪,隻在給彈劾之後才去跪,這簡直是敷衍應景……隻怕皇上的心也冷了。”
吳皇後道:“我自然不願意背後非議。不過自古不是說麼‘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就算皇上再寵她,畢竟也有個新鮮過了的時候。”
李夫人低頭:“是。”
兩人正說到這裡,外頭有小太監匆匆跑了進來,跪地道:“娘娘,不好了。”
吳皇後道:“何事驚慌。”
小太監說道:“是方才那位來給娘娘請安的於家小姐,不知為何惹怒了太子爺,太子殿下正命人責打呢,遲些隻怕就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