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閒其實也隱隱地覺著自己近來有些不大對勁。
隻不過這兩個月實在是過的波譎雲詭, 風起潮湧, 好像每一天都會出現難以預料的天大的事,她得統觀大局,照料泰兒, 籌謀算計, 儘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橫豎身上並無其他異樣感覺, 便未曾在意。
而在聽了太醫的診斷之後, 阿照皺著眉低低抱怨道:“娘娘,早就勸你讓太醫來好好診一診了, 你隻是不肯,果然是喜吧?早先又沒有格外防備,這若是有個什麼……幸好大吉大利,阿彌陀佛。”
西閒隻是笑笑。
從太醫所算的時間看來,大概正是勤政殿請罪之後那幾天, 或許就是在她吩咐阿照停了那湯的時候懷了的。
也難為這小家夥, 不聲不響地在她肚子裡過了這兩個月,也並沒有特彆的折騰人, 也許會是個跟泰兒一樣貼心的孩子。
當初趙宗冕登基之後, 自然架不住他隔三岔五, 西閒生怕立刻再懷上,畢竟她已經有了泰兒, 而且最主要的便是先打起精神護著泰兒平安, 如果這會子再懷了身孕, 隻怕更是眾矢之的……種種顧慮,所以才寧肯去喝那苦藥。
但是,越是跟趙宗冕相處,越知道這人的可恨不改之處,但也越知道他種種深入人心之處。
那次阿照在詢問她要不要用湯的時候,一時心動,便沒有再喝。
西閒稍微挪了挪身子,想要稍微歇息會兒,這兩月之中委實是太累了,不僅身子累,心上卻更繃的難受。
西閒知道小江子已經去勤政殿報信了,若是換了平時,她一定不會容許小江子這會兒去,畢竟那是朝廷大臣們議事的地方。
但同時西閒也深知,這數月朝廷風雨飄搖,對於才登基的新帝來說並不算是很好的開始,這會兒朝中實在是需要一個“喜訊”了。
所以西閒才沒有攔住小江子,就是想讓他當著各位大臣的麵宣告此事,畢竟是皇族的好事,使人心也歡喜振奮些。
西閒知道趙宗冕或許隨時會來,本想閉著眼暫時假寐一會兒,誰知才躺下,即刻便入了夢鄉。
也許是因為終於從太醫那裡聽說了確切消息,也許是因為宮內外的事終於暫時告一段落,身心都暫時放鬆下來。
等西閒再醒來之時,眼前已經燃起了燭光,卻已入了夜。
正吃一驚,便聽到外頭泰兒的聲音道:“母妃還沒有醒來嗎?”
阿照道:“太子殿下,等娘娘醒了奴婢會告訴您的。您若困了,不如先安歇吧。”
泰兒失望地嘀咕道:“我還沒有跟母妃說話呢。”
西閒忙叫了聲,外頭泰兒聽了動靜,立刻飛奔進來。
“母妃!”泰兒滿臉喜悅,趴在床邊,“母妃你終於醒了!你睡了兩個半時辰了。”
西閒揉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睡了那麼久?”轉頭對阿照,輕聲責怪道:“怎麼不叫醒我?”
阿照往旁側看了眼,含笑低頭:“是皇上吩咐叫不要打擾的。”
西閒一怔,目光轉開才發現趙宗冕居然就站在門邊上,因一直沒說話,她才醒注意力又都在泰兒身上,所以竟沒留意。
***
是夜,趙宗冕留在甘露宮。
泰兒像是已經學會了看眼色,若趙宗冕不在,他早就爬到床上去了。
因趙宗冕在場,便隻趴在床邊,略同西閒說了半晌,就很識趣地跟著阿芷回自己寢殿去了。
等宮女們也都退下,趙宗冕在西閒的額頭上摩挲了會兒:“聽太醫說你是操勞過度,感了風邪……幸而不算什麼大毛病,頭還疼嗎?”
西閒道:“不疼了。”
趙宗冕道:“其實那些事,你不必要親力親為,自個兒的身子難道不知怎麼樣?連朕多揉搓你一會兒還受不住呢,哪裡經得起那些。”
西閒赧顏:“總是得儘心著意的,再說多少眼睛都看著呢,若再出點錯,又說臣妾是故意使壞,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趙宗冕笑道:“你都‘禍國妖妃’了,還在意那個?”
西閒啞然失笑。
趙宗冕歎了口氣,把她往懷中摟的深了些,又嗅到她身上的幽甜氣息,此刻恍然明白:“原來如此。”
西閒仰頭:“什麼?”
趙宗冕笑道:“沒什麼。不告訴你。以後再驗證……”說到這裡,卻又皺著眉打住了。
西閒不知他是何意,隻又問道:“今兒小江子去勤政殿,沒打擾皇上跟眾位大人商議正事吧?”
趙宗冕道:“並沒有,去的正好。你大概還不知道,今日才得了南邊孟氏要求和納降的消息,正跟他們說,就又聽了這喜訊,都說雙喜臨門呢。”
西閒微微一笑。
趙宗冕道:“你說這一次,是個男孩兒還是女孩?”
西閒問道:“皇上想要個皇子,還是小公主?”
趙宗冕皺眉道:“朕著實想不出來。若是男孩子,萬一也跟泰兒一樣性子呢?若是女孩兒……如果也跟你一樣的性子,那更加的……”
西閒默默地望著他。
趙宗冕忙笑道:“那更加惹人愛了,是不是?”
西閒仍不語。趙宗冕咳嗽道:“雖然不知道是男是女,不過名字朕已經給想好了。”